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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北门巷》选载 李天著 国际统一出版社

更新时间:2016-2-13 16:26:17 来源:武汉大学康强 作者:李天张均… 可选字体【

北门巷 李天著 国际统一出版社 康强民建武汉大学 

李天,本名张均杰,江西上犹人。早年从军。大学本科学历。当过记者,做过编辑,毕生从事文学工作。散文,小说,戏剧,电影均有涉及。毕生酷爱旅游,走遍祖国大好河山。笃行老实做人,勤恳做事。

北门巷是上犹县城一条普通的巷子。这条巷子的住户绝大多数姓张,百分之九十九是张氏的家族,整条巷子只有一户李姓,一户刘姓。早在明末清初,张氏的祖先从广东的嘉应州,经过福建长汀到江西赣州府,辗转迁徙到了上犹县城,开始在这里落脚立基。至于在上犹的具体位置已无从查考。但是,北门巷还留有张氏五代人以上的门楼厅厦。经过两百年的生息繁衍,张氏族裔已有很大的发展,人口多了起来,成为上犹县城的大家族。历史上有张百忍的传说,张氏也传承了这一信条,家业渐渐成为显赫的地主豪门。据张家老一辈人,捻着胡须说起来:“秋收后,跳着租谷送到北门巷的佃户,从早到晚几乎不断线,一个挨一个。”张氏家族主要靠收租,除此,没有其他收入。守住祖业,成为子弟们的本分。大多数家庭也供子弟们读书,以此求得一官半职,炫耀门庭。有的子弟读了几年书,就什么也不干,在家闲赋,无所事事,好吃懒做。反正家里有得吃喝,不缺钱花,再娶上一门媳妇,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浪荡一生,如此而已。也有中了秀才举人,成为绅士,耀武扬威。北门巷张氏,很早以前就怕人丁单薄,遭人欺负。随着人口的增加,子弟多了,有的优裕清闲,在家厮混,坐吃山空,有的诚恳经营,成家立业,家境好起来。但是,架子不能倒,还要死撑门面,有的年轻人外出读书,用功上进,成就一番事业,他们大多不愿意回来,就有久居外乡的念头。所以北门巷的张氏家族,经过百年的嬗递演变,确是发生了深刻变化。

早年,张氏家族人口旺盛时,就家产,人丁而言,在上犹县城曾有“张半城”之说,即张氏家族的房屋,人丁占了县城几乎一半。而主要就集中在北门巷。在上犹县,一提到姓张,八成即是北门巷人。

北门巷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巷子,宽三米,长约300多米,两边都是清一色青砖到顶的墙壁,高耸的骑马墙,檐角高挑。大门前竖着青色花岗岩的旗杆石。门楼上雕花刻草,显示地主兼豪门的气势。巷子的地面是河卵石铺成,不会积水显得干燥。下雨天,头戴斗笠,脚穿钉鞋,走在巷子里,钉鞋踏在河卵石上,“快拉快拉”的响声,在整条巷子里回荡。

北门巷有六座门楼,每座门楼的两扇大门都是硕大的圆木制成,沉重而牢固,门上安着铁扣,里面有一个横木架着,一般不容易撞开。大门左侧都有一个青石或红石凿成的狗洞。

每座门楼上皆放着一块青石或硬木雕刻的匾额,用苍劲的楷书或隶书,刻着四个大字。第一座门匾刻得是“百忍传家”。往北走,过一口水井,再往西,右边一座门楼刻得是隶书“同心宽忍”。它的隔壁门匾刻得泥金楷书“紫气东来”。再往西右转,一座门楼匾额是“大夫第”。水井左转是北门巷中段,门楼匾刻也是“大夫第”。靠北门巷南口临街的门楼匾额是“积善余庆”。这六坐门楼就是六座大院宅,有的三进大厅厦。房屋毗连,四处相同,构成张氏家族庞大的宅第。

北门巷北头是县城的北门,走出城门既有一条壕沟(即是护城河),从东到西,绕着半周城墙。走过北城门的石桥,就是一座真君庙,庙宇年久失修,墙壁已经坍塌,屋架空荡荡的。北门巷的南头是西大街,往左东行两百米,路北一座气势宏伟的孔庙,大殿的神龛上供着孔子的神位,两边有七十二贤牌位。屋顶四角上檐挑起,挑角上挂着铁铃铛,坠着一个鱼形铁马,微风一吹,发出清脆锐耳的叮咚声,远远就能听见。孔庙再往东行约两百米,是东大街,街心矗立着一座文昌阁,街道从中穿过。文昌阁高三层,有扶梯可以登临其上。其东是衙门,座北朝南,两进平房,东西有回廊。衙门口檐下左右架着钟鼓,竖着红底黑字仪仗木牌,“肃静”、“回避”。这座衙门在民国初年被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县政府迁到文昌阁西面北侧,房屋建筑规模没有旧衙门阔气,一进门就是法院的大堂,有时法院审判,被打屁股的人叫爹叫娘,街上都能听得见。闲人想进去看看,一般都被法警阻挡。大堂东西面各有一扇门,直通后院,一排平房,就是县政府。1934年前后,县政府又迁至孔庙西侧张氏一座宅院,县长就住在这里。县机关就占了孔庙的大殿和东西厢房。法院占了西厢房两间房子。

孔庙隔壁,东面是一块荒芜的草坪,背面是城墙,老百姓叫此地为老衙背,正南对着县城南门,一条短短的南大街,路西是早年的县采芹局,紧挨着是上犹县监狱。往右走不远,出了南门。滚滚的上犹江横卧在脚下,对岸的地名叫水南,一条漫延的山岭横亘在面前,挡住了视线。

孔庙隔壁,东面是一块荒芜的草坪,背面是城墙,老百姓叫此地为老衙背,正南对着县城南门,一条短短的南大街,路西是早年的县采芹局,紧挨着是上犹县监狱。往右走不远,出了南门。滚滚的上犹江横卧在脚下,对岸的地名叫水南,一条漫延的山岭横亘在面前,挡住了视线。

上犹江发源于湘赣交界的诸广山区,经五指峰,营前,在江口与崇义县下来的小河会合,形成较大的水势,叫上犹江,然后流经上犹县城,再至南康县唐江镇,直至赣州西门与贡水会合成为赣江,北去至南昌注入鄱阳湖。上犹江全程约两百多华里。早年,上犹县交通闭塞,来往全靠上犹江水路。木船在上犹县以上很少通行。在上犹县城的西门,南门,火神庙的南北两岸都有码头。木船载着日用货物(煤油,布匹,咸盐,豆豉,火柴)逆水上行到上犹县城,也有少数旅客搭船上来。冬天水浅,木船不能通行,所有货物全靠人力肩挑背驮,紧赶慢赶,就是一天的路程。木船卸完货物,有时空船往下游行驶,经唐江到赣州一百二十里,当日可以到达。

上犹竹木茂盛,木材、毛竹、山货(香菇、木茸、竹笋、茶叶、土纸、铁砂等),全靠竹林扎成的木排装载,从营前等地沿上犹江顺水东下,直达赣州南门外。那里是竹木山货的集散地。有的竹筏卖掉后,装着日用百货逆水而归。以百多里水路,全靠水手拉纤上行。

在上犹县城南门外和西门外的河里,每天都可以看到顺流而下的长长的木排(有的木排竟长达百米),缓缓地驶过。夏天,那些木排上的水手全身赤条条,手持竹篙,唱着山歌在侍弄木排。木排就在那些河坝里洗衣服洗菜的年青女人们面前慢慢流过,有的水手唱着调情的山歌,嬉皮笑脸。那些年青女子红着脸,低下头去。有的女子会骂一声:“短命种!”

上犹江是一条美丽的河流,风光迤俪,养育着两岸山区勤劳的百姓。他们远离嚣闹的城市,在红土地上,世世代代过着,贫困的耕种生活。上犹都是客家人,民风淳朴,礼让恭良,尚武强悍,威武雄光。嘉靖年间,山民何阿四,挑起大旗,自称皇帝,与官兵厮杀,回旋在五指峰上,引来朝廷进剿,做飞塔,以镇龙脉。

犹江也是一条奔腾不羁的河流。每当春雨时节,雨水绵延不断,空气潮湿,食物霉烂,河水暴涨,汹涌奔流,洪水滚滚而下,夹杂着大量泥沙,河流顿成红色,散发出浓烈的土腥味。平了河床,淹没农田,冲垮桥梁民宅。俗话说,洪水猛兽,斯言不谬。

犹江在县城东门在山的作用下,开始向南拐弯,在东山脚下,形成一个深潭,河水碧蓝,打着漩涡,水性很强的男人也不敢在这里凫水。

河流的左岸临水突兀一座东山。朝县城的一面是石壁悬崖,从上到下乌黑的花岗岩,上面刻着许多文字,大的有两米见方,小的也有箩筐大,这些摩崖石刻据说始于宋代。最大的四个字“九曲龙门”,是苏东坡的手迹。相距三里外的水南都能看见。

东山顶上有一座古刹东山寺,是道教的庙宇,正殿也供释迦牟尼。山上树木葱茏,一条石径从山下蜿蜒通至寺前。东山寺两侧有一副对联:

听钟声鼓声海潮声声声自在

观山色水色眼下色色色皆空

字体稳健,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站在寺前台阶上,西望县城一览无遗,上犹江在脚底汹涌奔流,颇有下临无地之惑,龙舞琼山之幽。待到月明高照,中秋时分,青山无数,水潺东去,河洲卵石,群鱼奔涌,遥望神庙,水中天上,流觞淅淅,把酒临风。蹉跎水月之无奈,感叹人生之迷茫。愁!愁!愁!莫!莫!莫!革命风雨辛苦钱,一觉睡到解放前。特权啦,专政啦,抛头颅,洒热血,消灭了阶级,建立了共和。基尼系数还这么大,联合国都提出警戒线。还有多少,多少的路呦。上犹江水碧潺潺,一百湾兮少一弯。西北望延安,可怜无数山。虽有塞纳左岸,更有皇帝宾馆,档不住滚滚人潮,成就沿海风范。斯美于斯,奔波于外。甘愿剥削,出路无奈。信仰何存,芸芸众生。关键关键,皆空自在。东山寺香火鼎盛,丛林兴旺,善男信女,川流不息。寺庙南面悬崖上的悬空阁,是无数名流雅士,牛郎织女定情斯会之所,凡夫俗子,商家山民登临仙境之城。回望西城,凌云冲霄,沧海横流,夕阳辉红,群山缭绕,空谷灵幽,清秀甜睡,万壑难垂,天竞东山。东山寺,斯为六祖神殿,衣钵舍身。明镜非台,胜景难却。南飞山上重重劫,了然赤身峰回转,此去羊成隐遁多,顿悟道彻经永垂。

摩崖石刻的山脚下有一条狭窄的驿道,宽不过一米半,是通往外地与赣州的纤道。而且是唯一的,达官贵人,财主老爷,缙绅人物外出,或者乘轿子或者乘木船往返。贫民百姓只得迈动双脚,不存在任何选择。

北门巷南口对面是马氏巷,这一带全是刘氏家族居住。刘家有几户地主,有几个读书做官的。势力不小,颇有名望。马氏巷不姓马,为什么叫马氏巷,无从查考。刘家与张家,极少通婚,说是祖上的规矩,也没有缘由。

县城的西门外是商业集中区。出了西门,一座石桥跨在壕沟上,走过石桥是一条东西向的街道,两边布满了商店,约两百米长,还有一条南北向的街道,老百姓叫横街,有绸布店,茶馆,杂货店,米店,铁匠铺,客栈,猪行等,然后向西拐弯,直至保障门,全长约一里路。以前并不通邮,由郭祥记布点代理,一封信从上犹到赣州要走四天,直至1945年才有电话,交换机就在北门山上一座小碉堡里。

江西就时兴叫老俵,老俵比较亲,比老乡亲。如同先生一样流行。县里有些大胆而又想走出去,找饭吃,找出路的老俵们,迈动双脚走出山区,到赣州,南昌,南京,上海。或下广州,南洋,闯世界。大都谋得一官半职,功名事业,对后人产生了深远影响。

人心善良,民风淳朴,吃苦耐劳,忠诚刚直,讲求公道,慈悲善目,热心助人,勤于读书,耻于浪荡,是上犹人的优秀品质。幽深的大山,封闭的环境,使人保守,封建,怯弱,愚昧,狭窄。民国初年,营前,东山都有到日本求学的,学成归来,不过在本地当一名教师而已。但是,出去的人为上犹,为子孙打下了基业,环境优裕了,反而子弟们都没有成气的。天下的规律,概然如此。患难兴邦,砥砺人生。文明的退化,同是这样。 

在中国的江西省上犹县东山镇和平路12号,一个读旧书的康啓林与佃农罗信姑终于又有了一个儿子,康健(诨名),学名康智遥,同族的叫他康裕遥。时年康啓林55岁,罗信姑43岁,康智遥他有四个姐姐,康考姑,康翠英,康陈氏(公路段,陈洪生的母亲),康南英。绝无叔伯兄弟。

解放前,家有薄田80亩(在黄埠大围)被罗边水库淹了。住房一栋,店房两栋,院子一个。生活来源靠剥削农民。

土改后,住房一栋,店房两栋,院子一个。生活来源靠在院子里种菜养猪,及张均燕从唐江镇挑担运货给上犹供销社。不给土地。

康啓林1933年殁。时年康智遥,三岁。四个姐姐尊从康啓林意愿早做了童养媳。康智遥应该是有两个哥哥的。虽说,建立了共和,但还是兵荒马乱的,民不聊生,社会风气,乌烟瘴气。1927年,大哥已经14岁了,很多事情都帮忖着做,一家很不容易。1928年,听说红军要来上犹,正当收获的时候,所收的租子,就地转运到唐江,当时有,康啓林,蔡兴球,蔡志遂,大哥。卸完米,大家一起去游泳,康啓林在岸上。当然有一个人游,会游的肯定下去了。好好的,大哥忽然被漂离岸边,直呼救命!康啓林赶到船上只喊:“快救人,出一担谷子,两担,三担。。。。。。”。

没人会下去的,太险了。康啓林眼睁睁看着飘去,一浮一沉淹没在滔滔的洪水中。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就爆裂了。丧天魂落魄地回到上犹县城,夫妻三人痛苦一场。打这以后就开始咳血。

恰好这年的深秋,一条木帆船逆赣江而上,两岸飘荡着郁郁葱葱马尾松松香,山岭已不是清一色的青翠墨绿,夹杂着的落叶灌木呈现枯色,黄黄绿绿,显得有些肃杀。水田里干枯的只留下晚稻的禾蔸,在等待来年的耕种。村庄茅舍,偶见孤寂的袅袅炊烟。天空布满阴云,江上吹着呼呼的北风,风帆鼓起,木船快速地向上游驶去,江水拍打着船舷,哗哗作响。水手持着竹篙,木然地望着船行的前方。掌舵的船老大,站在船尾高处,两眼注视着滚滚的江水。

船舱里,张书杜静静地坐在船板上,望着向后移去的山丘和村庄。这位27岁的青年人,穿着一袭,深蓝色毛哔叽长袍。面庞白净,鼻尖微微向上挑起,嘴唇有些微翘,眉毛微浓,显示出,厚重,果敢,刚毅的性格。短短的头发中分,一身整洁,朴素大方。此刻,正在沉思。。。。。。。

张书杜是上犹县城北门巷长房张秉德的次子。张秉德弟兄三人,张秉德,张秉均,张秉锡。三人皆已去世。唯张秉德去世较早,儿子也早逝。其余二兄弟都有子女留下,而且都不算发达。张秉德夫妇去世后,家业由两个儿子张侃,张书杜继承。长子成婚早,生了一个儿子张燕荣,年纪与其叔父张书杜相仿。张书杜成年后,在赣州中学读书,毕业后,19岁成婚,娶的是尹家渡尹家姑娘尹灿华。张书杜结婚不到半年,即赴上海,考入上海大学。

在上海,这座十里洋场,中国最大的商埠,张书杜的头脑中开化了许多,有了许多现代观念,现代意识。对产业工人的贫困生活有了系统的认识。对资本家的盘剥,帝国主义的压榨,洋人的恣意横行深恶痛绝。他认为社会黑暗,军阀混战,老百姓遭殃,国家这样下去不行,社会必须改造。当时,在上海大学任教的瞿秋白,陈望道,恽代英,都是中国共.产.党的精英。他们周围聚集许多有理想有志气的热血青年。张书杜结交了许多积极进步的同学,接触了中国共.产.党,他读的第一本书是《共.产.党宣言》,明白了,变革社会,必须依靠政党的力量,使中国走向光明,只有靠马克思主义,靠共.产.党。

北伐战争节节胜利,工人阶级在上海发动起义,张书杜参加了大量夜校,宣传,鼓动,工作。初步积累了一定的革命经验。在革命的工作中,赢得了一位女工友的友谊,非常难得,向工人阶级迈出了实质的一步。在革命取得成功之时,由于中央领导的错误路线,革命队伍产生麻痹状态。大好的革命局面,一夜被颠覆了。

1927年,蒋介石叛变革命,制造了血腥的,“四。一二”政变,大肆屠杀中国共产党人。张书杜的女工友也血染了黄埔江畔。

蒋介石的反革命活动在上海的得手,更助长了其他地方反动派的反革命气焰,他们妄图在全国范围内把革命者斩尽杀绝。这样,4月15日,广州的反动势力解除了黄埔军校和省港罢工委员会的武装,解散革命组织,屠杀革命群众。在北京,张作霖于4月28日残酷地杀害了李大钊等20名共产党人。在厦门、福州、宁波、南京、杭州等地,一大批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也惨遭杀害。一时间,白色恐怖笼罩东南各省。

  蒋介石发动反革命政变以后,中共同国民党左派联合对蒋介石发动了声势浩大的讨蒋运动。4月20日,中共中央发表宣言,指出:“蒋介石业已变为国民革命公开的敌人”,号召人民群众为“推翻新军阀”、“打倒军事专政”而奋斗。4月22日,宋庆龄、邓演达、何香凝、谭平山、吴玉章、林祖涵、毛泽东等39人,以国民党中央执监委员、候补执监委员名义联名通电讨蒋,号召全国民众及革命同志,起来推翻蒋介石这个“总理之叛徒、本党之败类,民众之蟊贼”。

所有的一切,都太晚了。

使张书杜认清了蒋介石破坏合作,向革命举起屠刀的反革命嘴脸。坚决回击反动派的猖狂进攻。在整个活动中,受到周恩来同志注意,秘密加入共产党。在整个1927年,受到一点军事斗争的锻炼。组织上派他去做秘密工作。先后到天津,武汉工作。通过它的内兄尹迪潢白崇禧部队军需处长,从事秘密工作。

张书杜的妻子尹灿华十八岁,在赣州女子师范肄业。小夫妻恩爱,婚后不到半年,张书杜到上海读书,尹灿华便在家乡女子小学当老师。

尹灿华娘家在离县城八里地的尹家渡。尹家是当地的大地主,丫鬟罗列,长工不少。他长兄系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与白崇禧交情不薄。所以追随军阀白崇禧在其手下,任军需处长一职,军阶少将。尹迪潢长期不在家,家业由其弟尹迪云照看。尹迪云读过私塾,写得一笔颜体,一般家中要写什么,都由他承担,远亲近临要写对联禧笺,都乐于帮忙。家里有田地,没谋职业,乐得自在,一赋悠闲。他和县城保障门的酒店女老板有点玩笑,郎才女貌,有情有意。尹迪云还有许多留守人士,无论那派的娇妻美娘,都以占有他,而心满意足。人嘛,不光是革命。本能,情趣还是有的。

常常是望眼欲穿,情不自禁。

社会动荡,十几,二十岁的守寡比比皆是,加上桂系势力插足赣南,巧取豪夺,逼良为娼,鸦片遍野,雾气弥漫。她们埋怨,男人们为什么争雄,种田养孩子,孝敬老人,一家人在一起,吃糠,吃树皮,也过了。战争一来血流成河,血雨腥风。没有男人,就得再嫁别人,什么都得干。

窑子,酒店,春来茶馆,遍地开化,特别便宜。远近闻名,乌烟瘴气。上犹这些地方,就种鸦片。从外面回来的人,甜美宁静的梦破了,现在,简直成了人间炼狱,堕落得令人恶心。

有的索性就风骚下流到底,就不管明天,后天的生活了。

那么多,十几岁的姑娘就当起了老板,满城都是。一个个稚气,混沌。茫然无措。鲜嫩无限。

遇到了需要婚外情的恶狼,无不曲意逢迎,一拥而上,就为了那点滴的粮食。仿佛到了一个扭曲的世界。她们的真实姓名倒不为外人所知。也不是上犹县的人,颇有点易子而食的风骨。

唱个小曲,“十杯酒”,“十月怀胎”,哼哼叽叽,很是动听。

色相咪咪,十分温馨,吴哝软语,不愠不怒。呼其上床,无不应验,颠鸾倒凤,极其舒爽。自然烟酒花生瓜子,消耗殆尽。所以各地军阀,一听说上犹,无不争先恐后,死心塌地。反动气焰,十分嚣张。

尹灿华逢年过节,都要回娘家。父母姐弟拉拉家常,生意兴隆,恭喜发财,福运长久,身体康健。与二哥迪云谈得最多。每当此时,娘家十分欣慰,光宗耀祖。派出丫鬟陪伴,悠悠步行,仙女似的就到了。

保障们不是上犹县的城门,而是护卫街道的栅栏门。出了保障们就没有深意买卖了。保障门的左侧是竹林坝,也是上犹江的中心坝,这块沙洲长约100米,宽约50米,沙洲上有茅草和灌木,四面环水,夏天,年青人凫水到上面嬉戏,挖甲鱼蛋。

保障门右侧不远,有座茶亭,来来往往的行人往往在这里打尖休息,喝茶聊天。茶亭背后一片坟场,北端是飞凤山,山上树木稀少,山下紧挨坟场,也就是教场,系上犹县行刑的地方,老百姓叫靶场,一片荒凉,人们很忌讳这里,走到这里都要绕开走。教场往东有几口荷塘及毗连的农田,与北门的真君庙相接。往南迤俪的果园,尽是桃,李,橘子,板栗。每年春天,花开一片翁然。此地叫县背,再下是东门口,其间有座敕建宝乘寺。

城墙东南一隅,一座香火鼎盛的庙宇叫廖公坛。既非佛教,又非道教,供的是廖公菩萨。廖公是谁,什么来历,也不清楚。但远近闻名,香火鼎盛。每逢初一,十五,善男信女,求神拜佛,抽签打卦,磕头作揖,功德虔诚,十分忙碌,络绎不绝。十月十五是廖公的生辰,是倾城倾人,热闹非凡,抢福气抢廖公,敬献三牲酒礼,日夜狂欢,游遍全城,游遍全县,恭迎十里,官民同乐。这半个月,最为祥和,各处熄兵。十五以后,请戏班唱大戏,一直到冬至,本地没有,湖南地方剧,叫祁剧,诨名湖南戏。老俵听得懂,曲调优美,哲理明晰,看多了,都哼得出来。

廖公坛的庙宇和戏台很特别,菩萨正殿座北向南,殿前是天井,天井前是广场,南面靠着城墙有戏台,台柱雕花刻篆。廖公菩萨的坐像正对着戏台。但是,天井中一颗硕大大的樟树,正好挡住了菩萨看戏的视线。不知何年何月,樟树被雷一劈为二,左右分开,使菩萨看戏的视线豁然开朗,无阻无碍。说来奇妙无比,两枝樟树都被雷火烧成空心的。每逢看戏,许多年轻人,就爬进树洞里去看戏。前面既无物可档,后面也挡不住廖公菩萨看戏的视线,真是宛若天成。戏台两边是楼座,东楼女座,西楼男席。之呼也者,互不干扰。中间空地,供站着,坐着的老俵看戏。。。。。。。

张书杜纷繁的回忆,一幕一幕在脑子里映过。

在天津,张书杜住在海光寺妻兄尹迪潢家中。尹迪潢养着小老婆,内外有勤务兵伺候,出入黄包车代步,厨师掌勺炒菜做饭,比较舒适。妹夫的到来,自然有所款待,有知识,有才华,正是用人之时。书杜到来,最可信任。只是上海大学,全为共党学校,蒋公亲自下令停办。书杜到来,无人给他洗脑,很多事情看法不全面。军校那点破烂,是栓不住他的。沉默是金,先到翠花楼款待款待。名胜洋场游览一番。看他近不近女色。

天天的山珍海味,酒海肉山。张书杜也发起福来,迪潢是哈哈大笑:读书很苦,应该休息。

这天,尹迪潢正待外出,刚走到台阶前,勤务兵提着马靴出来,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身上,举起文明杖朝士兵猛击,张书杜急忙出来阻挡解围,迪潢打到了书杜的手臂上,仍不解气,“回来再算账。”便悻悻出去。

张书杜忙看着当兵的,“没事吧?”“没事,家常便饭。”

勤务兵含着泪说:“谢谢,张先生!”

张书杜摸着他的脑袋:“不要紧的,没伤着你就好。”

士兵感激地望着他。张书杜问:“老家那里?”

“河南”

“家有什么人?”

“就我一根独苗,老父老母还在,没有饭吃,没有地种,才出来当兵。”

“世道这样,没有人看得起穷人,将来穷人能做主,就好了!”

勤务兵:“能有这一天吗?”

“能,有这一天!”

那天,尹迪潢与张书杜都坐在客厅厦里说话,茶几上摆着两碗盖碗茶,打开盖子的那碗冒着袅袅热气。

尹迪潢点了张书杜在上海读书的情况,张书读闪烁其词,只是说桃花园中人,物外桃园,不知魏晋。

迪潢再点了一句:“你那个相好,怎么回事?”

书杜心中一沉:“四。一二被蒋匪打死了!”

迪潢:“这就是结果,你要小心,世道险哪!”“蓝衣社的具体情报,已从白崇禧那,转到我手里。碍着内弟,不便下手。你看着办!”

“你还年青,许多事情不是激情就能解决的,慢慢你看,就知道了。”

“许多事情是好话说尽,哄骗至馨,阳谋用绝,斗争到底。不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才怪呢?先整地主,军阀,再整资本家,特务,三整你们读书人,四整功臣,五整工农,永无宁日!个个要整,人人要过。其核心就是要保:特权专政,任何人不得阻挡。”

书杜:“那有人民代表大会,穷人有饭吃,穷人当家。”

尹迪潢:“多好听啦,祖宗只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尊老爱幼。人民代表,奴隶社会就有了,社会契约论讲得清清楚楚,封建社会也可以用,到美利坚就给废了,比较而言,科举还是公道的。普选还是民主的。朝为田舍郎,幕登天子堂。黑人,女人都可以当总统,并不是预先特权指定的。什么民主,是和专政,集中联系起来的民主。没有专政与集中的民主就是反革命。不会错的。”

张书杜:“那蒋匪破坏三民主义,屠杀共产党,背叛革命,与帝国主义勾结。完全倚靠武力,窃取国家神器,十足的流氓政客阴谋家,帝国主义走狗!”

大舅子:“世界的主义太多了,我看只有祖宗的中庸和谐。乱世中国,枭雄林立,国家贫困,列强虎视眈眈。七零八落的武装,各备其主。都在四面联络,八面威风,以倒蒋卖国为能事。社会环境日益动荡,民众生活水深火热。没有中央集权,个个李自成,掏空国家为能事。鞑子一到,专攻王朝,各路豪杰,纷纷割据,国无精兵,饷无白银,忠臣涂炭,士兵猥琐。国破家亡,无人痛心。”

张书杜:“那革命内部,一夜之间,血流成河,我的朋友,惨遭杀害。”

迪潢:“若为红颜,尚可理解,英雄一世,各显风骚。我是没有本事挽回贤弟了,望你好自为之,不要辜负灿华。”

尹迪潢40年纪,身体发福,两眼大而有神。上层留着短髭,军衣敞开,领子上缀着一颗金星,带有几分肃杀。谈了半天,他对张书杜说:“我看你的情绪,是同情共产党。”

张书杜说:“蒋无赖,谋逆中央,屠杀工农,是蘸满了人民鲜血的侩子手,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尹迪潢说:“在上大读了三年书,赤化甚深,完全共产党的调调。中外历史都是这样,你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上,找一个割据的共和国出来。所谓发动群众,打着政府的旗帜,发展非政府武装,割据为王,根本就没有政府的法令,擅自打地主,分田地。制造赤色恐怖,裹挟良民造反,制造社会动乱,乱中夺权,乱中夺枪。个个争当皇帝,人人分割财富。武装工农,对抗政府,国税不交,制造阶级,打造国中之国,听命于共产国际,那还有王法呢。国际公关险峻,国家积弱初定。蒋公不清党,行吗?那不成了二流子,楚王项羽了。那一顶虚荣是保不住的。”

“国民党是因为有了枪,才从南方一隅,一跃成为主宰中国命运的执政党,创造了贫民当政的历史,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宋教仁遇刺,是武力解决,没有法律参与。”“北伐之前,个个有枪,结果就要统一嘛。军阀混战,就是统一,少不了的。”“没拿枪有没拿枪的说法,拿了枪有拿了枪的说法。”“还没有宪政中国,军队国家化。”“拿了枪,子弹又不长眼睛。未知数太多。”

“王者清党,只是一个信号,你看吧,。。。。。。”

张书杜:“大哥,蒋匪那么肮脏,第三党无比软弱。共党有苏俄,北伐的资金,弹药都是它从广州运抵前线的,唯一只有它帮助中国国民党。中国要强盛起来,消灭不平等现象,赶走帝国主义,得找个靠山。”

尹迪潢:“美妙动听言辞后面,是核心的民族利益,沙俄侵占了几个欧洲的中国土地,为什么说还,而实际不还呢?为什么叨咕外蒙独立呢?为什么十几个弱国联合起来进攻苏联呢?因为苏联扩张太快,从斯拉夫小岛,一跃成横跨欧亚的最大的国家。他们绝对不是什么三光政策,而是寸草不留,全部杀尽,荒野万里。很多老人都知道毛子,江东64屯,那只是个影子。”

“不是不要共产主义,社会主义,要那些空洞的口号,不如干一些实在的利民的事情。圣人曰:老吾老及人之老,幼吾幼及人之幼,无处不均匀,无处不温暖。讲的就是大同社会,共产主义。孙先生说:三民主义,就是共产主义。

北门巷第二章

北门巷“同心宽忍”宅大门两侧贴着用绛红纸书写的对联:

金屋光辉迎淑女,

玉楼春暖配才郎

影壁的南面墙上贴着整张红纸写得大“喜喜”字。北面向着大门的墙上原来有一个大福字。福字的上端贴着一条红纸写得横幅:五世其昌。大门里的门厅厦右边放着一张长条桌。铺着红布。桌上放着毛笔砚台,一本红纸褶子,专为来给送贺礼的人登记用。

张燕召一身整齐长衫,三十岁,头戴瓜皮帽,专门在此迎候前来贺礼的人。堆着一脸笑容,见有人来,赶忙打躬作揖,双手抱拳,笑呵呵不停地说:同禧,同禧。”

门厅往里走是一个宽敞的院子,靠近门厅不远是一个椭圆形鱼池的痕迹,东面栽一株木芙蓉花,西边长一棵腊梅。早先池子里游着红色鲤鱼,站在鱼池边的矮墙外,观赏。颇有悠然迪趣的清幽。赏心悦目,怡馨自得。自打二房三岁的小孙子跌入池中,淹死之后,从此断了香火。长辈认为不吉,填了池子,平了矮墙,种上花草,以示怀念。鱼池北面是一块大嗮场,是三合土做成的,丰收之后,杨风嗮谷。两边河卵石铺就,梅花墙边,栽了李子,橘子。院子两边都是梅花墙,东院,西院隔开。各有一门相连。东院在张配弦长子名下,西院在三子张秉锡名下,嗮场北面是同心宽忍的大厅厦,三级石阶上去,是青石的门楼,门墩,门栏。门匾上镌刻着四个大字:德绍西铭。张佩弦的次子张秉均名下住此。佩弦在世,即住于此。佩弦有个早年死去的弟弟住在东院,弟弟两个儿子,说来奇怪,父子三人来那个年内,先后去世。留下三男一女,燕召,燕昆,辛生,禧英。家道中落,四孙均已成人,尚未婚配。德绍西铭是三进厅厦,也是张氏发迹地之一。佩弦曾祖父寓居于此。算下来,有七、八代人了。这里成了祖屋,清明夏至,祭祀祖宗,罗列牌位,挂出肖像,瞻仰先祖,香烟云绕,鼓乐喧阗,三牲酒礼,牺牲崇拜。嫡系,旁系也有200多口。大厅厦,下厅厦,满满当当。无论男女,每人可得五元铜钱(更早是制钱)。

进入德绍西铭的大门,这间厅厦堂成为下厅厦,右侧门房口有道楼梯口,楼房由此上去。下厅厦东西各有房间四间,正中一道屏风,上面一块大匾,四个烫金大字:急公好义。屏风一般不开,遇有红白大事才开中门。屏风两边有门,木质门栏很高,足有两尺,三,四岁的孩童不能迈过。屏风后和两边的厢房门前是回廊,中间是天井,皆用青石砌成,雕工精细。两边厢房左右共公四间,厢房的木制屏风都是镂空的万字格,一人高的地方全是浮雕的故事人物:八仙过海,桃园结义,李逵背母,岳母刺字,目莲救母,大战吕布,哪吒闹海,24孝,锥刺骨,三尺巷,孟母三迁,了凡四训,达摩面壁,桃花园记等等,红漆贴金。下厅厦,大厅厦,后厅厦房间的隔开,与后厅厦一样,全是红漆贴金的浮雕屏风,尽显豪华。

过了天井即是大厅厦,两根红漆麻布包滚的大木柱,雕梁画栋。两侧各有一道小门,与东西两座宅院相通,平时虚掩。

大厅厦正中梁上挂着一块横匾,书着“古稀遐龄”四个字,是那位祖宗七十大寿时立的。大厅厦最有气派,且高敞,厅厦里可摆放八张方桌,左右各有三间居室。大厅厦靠后正中也是一座大屏风,漆成红黑色,上端悬挂着祖宗遗像。正中立着一张神龛,上面摆着青铜大香炉,两边摆着锡制烛台和细瓷斗花帽筒。大厅厦左右放着四张红木八仙椅,正中立着八仙桌。

过屏风两侧边门即到后厅厦。后厅厦比下厅厦略小,两面抱厦,东西各有一间敞亮书房。正中贴着一个水池,靠墙砌有花台,北头栽有玉簪花,茉莉花,万年青,粉墙上爬着蔷薇。高大的白粉壁上,书写着一个大“福”字,颜体遒劲。上端一副横额,“天与长春”。厅里放着竹制桌椅,屏风上挂着一幅对联,用的是黄庭坚的诗句:

桃李春风一杯酒,

江湖夜雨十年灯。

笔意仿米芾的蜀素贴,潇洒飘逸。落款李开原,不知李开原为何许人。

这天(已巳年十月十三日,公元1929年11月13日),张秉均的孙子即张明浩的次子张书雯完婚。张秉均去世有些年了,儿子张明浩已五十开外,他的大儿子三十岁,赣州农业学校毕业,在省城南昌农业示范站做事。结婚后生了一个女儿张文秀,现在十二岁,小学还没有毕业。张燕荪的妻子刘氏,三年前德肺病去世,张燕荪寡居到现在。张明浩次子张书雯,今年二十三岁,赣州初中毕业后,在县里教小学,张明浩为他们订的亲是尹洛海的女儿尹迪屏。大地主出生,读过两、三年私塾,念过“女儿经”,“千字文”,初识几个字,年方二八,与张书雯和合,也算门当户对。尹洛海与尹迪潢的父亲是同胞兄弟,两人先后去世。

《张公·百忍歌》分两部分:

  百忍歌,歌百忍;忍是大人之气量,忍是君子之根本;

  能忍夏不热,能忍冬不冷;能忍贫亦乐,能忍寿亦永;

  贵不忍则倾,富不忍则损;

  不忍小事变大事,不忍善事终成恨;

  父子不忍失慈孝,兄弟不忍失爱敬;

  朋友不忍失义气,夫妇不忍多争竞;

  刘伶败了名,只为酒不忍;陈灵灭了国,只为色不忍;

  石崇破了家,只为财不忍;项羽送了命,只为气不忍;

  如今犯罪人,都是不知忍;古来创业人,谁个不是忍。

  百忍歌,歌百忍;仁者忍人所难忍,智者忍人所不忍。

  思前想后忍之方,装聋作哑忍之准;忍字可以走天下,忍字可以结邻近;

  忍得淡泊可养神,忍得饥寒可立品;忍得勤苦有余积,忍得荒淫无疾病;

  忍得骨肉存人伦,忍得口腹全物命;忍得语言免是非,忍得争斗消仇憾;

  忍得人骂不回口,他的恶口自安靖;忍得人打不回手,他的毒手自没劲;

  须知忍让真君子,莫说忍让是愚蠢;忍时人只笑痴呆,忍过人自知修省;

  就是人笑也要忍,莫听人言便不忍;世间愚人笑的忍,上天神明重的忍;

  我若不是固要忍,人家不是更要忍;事来之时最要忍,事过之后又要忍;

  人生不怕百个忍,人生只怕一不忍;不忍百福皆雪消,一忍万祸皆灰烬。

金鉴家风,百忍传家

张明浩的胞弟张均白(号伯生),比他小五岁,在上海医专学西医,毕业后先在南昌行医,后再南安街(大余)开设一家医院,他扶贫救急,口碑很好。张均白娶妻本县云下乡方氏为妻,生有一个儿子张均田。

张明浩端坐在大厅厦东侧的八仙椅上,扶着一杆两尺长的旱烟管,吧嗒着旱烟,不时青烟缭绕,满屋飘香。年过50的他,一袭蓝布长袍,外罩青色丝缎马褂。嘴唇上蓄着花白的一字胡,下巴缀着皂白山羊短须。两颊白里透红,身体还算健朗,话声洪亮。张明浩是清末秀才(号南生)。国学深厚,包揽诗书。一副“之乎者也”的绅士派头,在上犹县异常活跃,颇得豪族,名流好感,极会投机钻营。民国初年,沈鸿英督粤,占领赣州。张明浩肩负乡亲的重任,带了一大笔好处,一番风雅之后,混得个上犹县维持会长,自命:代理知县。沈鸿英兵败,一枕黄粱都打了水漂,一副落魄弟子,象小草一样自生自灭,时而在家赋闲,时而到私塾做国文教习,就剩下老俵一张空皮,他的妻子是唐江卢氏,留有两男一女,女儿张燕云,今年十三岁,和张文秀相差无几。

张明浩的祖父张佩弦,人称佩弦公。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勤俭持家,和睦孝顺,家业发达,人丁兴旺。生有三个儿子张秉德,张秉均,张秉锡。佩弦公的弟弟先他而去,留有一个儿子张秉锟,成婚后生有两个儿子张庆荣,张庆棠。张庆荣生有二子张燕召,张燕锟。张庆棠育有一儿一女。儿子张辛生,女儿张喜英。就这一脉人家,不知何故,两年之间,张秉锟、张庆荣,张庆棠三人竟撒手人寰,连着几场丧事,卖田卖地,一下子家道中落,日子就拮据起来,他们的子弟又不愿意读书,游手好闲,毫无生财之道。

显而易见,佩弦公三个儿子就好得多,长子张秉德,生了两个儿子张侃,张书杜。张侃死的早,留下一个儿子张燕荣。第二个儿子张书杜,从小聪明,很有祖父佩弦公的秉性,勤劳节俭,勤劳节俭,遇有大度,很有主见,在读上海大学,受命于康生,直接服从李立三。次子,张秉均,不消说得,家业和人丁都算兴旺。三子张秉锡生有两男一女,长子张明锋在外读书,娶妻西门外李氏家族李英秋。次子张明华二十岁,尚未成家,读了几年私塾,东游西荡,养鸟钓鱼,是他的擅长,除此之外就是一张油嘴,能说会道,极讨女人喜欢。

“德绍西铭”大门两侧贴着红纸喜联,上联是“同心盟订三生石”,下联是“连理枝开十月花”。大厅厦四角吊着四只大红灯笼,到处贴着禧笺,一派喜气洋洋,热热闹闹。新房就在西厢房,门口写着百年合好,之子于归,花好月圆,鸾凤和鸣,不一而足。

“同心宽忍”的门厅厦西边的厨房里,热气腾腾,香味扑鼻。两口大锅正煮着猪肉炖着鸡,小锅在炸鱼块。另一只大锅正在蒸着荷包胙,饭甑里冒着热气。厨房门口,两张条凳支着门板,几个青年妇女挽起袖子,露出雪白的胳膊,挥动菜刀,在剁辣椒,切萝卜,摘芹菜,一片忙碌。张明锋的妻子李英秋,头梳发髻

围着布裙,掌勺炒菜,一副理所当然汗流浃背女中豪杰的样子。她个子娇小,乖巧迷人,年纪二十四、五岁。巾帼不让须眉,远近闻名,一个人做四碗八盘的酒席不用帮手。李英秋的娘家是西门外李氏家族,家境贫穷,是作童养媳嫁到张家,是个文盲,正当缠足之时,到了民国,所以一双标准的解放足,令人鲜艳不已。十九岁与张明峰圆房,第二年生了儿子张燕杰,第三年又生了女儿张燕虹。

虽然,贫苦出生,但是受到婆家推崇。公婆的喜爱,说起话来,响当当,张家人贡为财神。李英红手巧心细,天生一副仙女,女红,绣花,做写,北门巷无出其右,叹为观止。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张家出了个真正能人,十里八乡,议论纷纷,莫不崇仰。东家娶媳妇嫁闺女,西家宴名流请大官,出的手也大方,多靠这积累家产。男人无能吃软饭,女人挂帅红遍天。女红,做饭那是娘子军的军长。八字不识一个,居然当起了大家闺秀的老师,连亲戚带老俵,围着团团转,绣花鞋,绣花枕,幔帐。精心制作,来者不拒,莲花桂子,麒麟送子,牡丹情深,鸳鸯戏水,天女散花,木兰从军,昭君出塞,观音显灵,财神仙火,蝴蝶比翼,夫妻恩爱,龙舟竞渡,硕果满园,人财两旺,青山绿水,功成名就,鱼水情欢,年年有鱼,盆满仓满,子孝父慈。色调鲜艳,寓意哀婉,善心吉祥,和谐生动。一个个栩栩如生,呼之欲出。省内省外,闻其大名,不远万里,重金抢购。上犹江的老俵引以为傲。每当秋黄丰仓,廖公谢幕,那是人人交赞,家家讨饶。李英秋是忙乎不迭,挑灯夜战,直至鸡鸣。

张书雯的新娘穿的过门真丝红绣花鞋,不用说就是李英秋熬了多少个夜晚做的,名门的出相就天设地造,祥云福瑞。无疑抬高张家的台阶,不同反响。

此刻,李英秋正在厨房里做丸子。都说有钱是做给别人看得,富贵是修得的因缘。勤劳致富,勤俭持家,量入为出,精打细算。老远就香薰火燎,口水直咽,不时演出喝茶吹烟,嗑子掩烦的闹剧。倾耳听着剁肉的声音,巴不得快点,加上荸荠、葱花,又听见咚咚均匀声,口福不远了。用小勺一个一个剜到盛有团粉的碗里,滚成核桃大小的肉丸,最后放进滚烫的汤锅中,稍稍加两次凉水,捞起放进碗里,清香扑鼻,热气腾腾,就是要吃嫩劲,越热越扎心。这可是老少咸宜的上犹名菜,来,来,来,吃两口!红白大事,升官发财少不了它。

大厅厦屏风右侧,一班吹鼓手呜哩哇,嘀嘀嗒,迎新曲,喜洋洋,一片喧嚣。铿锵锣鼓,咚咙咚咙呛,比鞭炮还要热闹。上下前后满满当当,人攒人动,三姑六婆,曾祖玄孙,无拘无束,城内城外,全县亲戚,里三层外三层,成了亲戚运动会,祖祖辈辈,生于斯,长于斯,割不完的亲,理不清的戚,嫡亲之外,多了一层俵。江泽民的族系也可以追溯上犹江来。来宾们穿戴干净,不分贵贱,彼此招呼,连襟访故,畅叙友情。八百年前是一家,只因避难到山前。遁于世外逍遥过,青山放牛好耕田。山连山来水连水,筋连筋来心连心。不问世事几百年,风云吹倒客家前。大家大呼小嘀,猜酒划拳,绵延琐碎,嘻嘻哈哈,没完没了。

上犹县城西大街同丰号,尹迪侃与尹迪潢,相言甚欢,一个黄埔军校七期,校官。一个保定军校出生,中将。虽说是叔伯兄弟,可也各为其主,这也影响不了血缘之情。尹迪侃抱着外甥女张铨忠,尹迪潢抱着侄子尹中富。阖家大喜,至亲至亲,就是尹迪修还没有赶回。豪门加书香门第,娶媳妇无所谓,嫁出去可要呵护一生,不然瞧不起娘家。上次尹迪强,回来过一次。一定得慎之又慎。让她们感到幸福,也算一个孝道。话题从营前,陈鸿钧、陈鸿藻兄弟,同时东渡日本,留学早稻田大学法学系。

陈鸿钧,曾任孙中山先生秘书,对辛亥革命事业颇有建树,主持临时约法,组建中华革命党,陈独秀,邹鲁,位列其中。陈鸿钧为众议院主席,代行议长职权。陈鸿藻,就更不用说了,就在上犹县当警察所长,县长,膺选省参议员、众议院参事,后任广州大理院推事等职。尤其陈泽莲选的老公,博学多才,堪称儒将,陈鸿钧没有看错佳婿。

上犹在他们的根植,开发,提携下,你我才有今天的成就。党国之基,在上犹牢不可破。虽说本家出了个共产党,跟着周恩来跑,不也没成气候嘛。这些下层的年青人,想干一番事业,出人头地,以为有了几个穷人就不得了。这都是中了毒,受了欺骗。毛泽东的那套搞法,也赢得了各地的同情。没有共产党,我们只得向蒋介石俯首称臣,缴械投降,投降之后不知道冷落到那里。说了那么多攘外必先安内,实际上是打着剿共的大旗,消灭你我。那种法西斯一套加秦始皇的骗术加小流氓的嘴脸,就是这样蛮横无理,欺软怕硬,老搞他那一套封建王朝。

既然列强欺辱中国,还不枪口对外。都是拿陈济棠,李宗仁,白崇禧,阎锡山,冯玉祥,张学良,邓演达开刀。不小心,就被缴械。桂系与粤系多年就和中共有不成文的约定,互不侵犯,必要时让开大道。自桂系退出赣州,上犹也算安静,朱毛也不滋扰。周恩来,向忠发,派张书杜来鼓动反蒋,被我给推走了。动乱的岁月,得多一条活路。

总理的遗志,革命的理想,在现实中很难。也是年青时的冲动,踏上了一条凶险苦难的不归路。决不允许下一辈人从军。这里的乡亲还是很苦,退下来,没有田地,出生入死为了什么。还是民主国家好,有一笔不菲的退休金。我们这都是总理的信徒,率先革命。读了书的人,良心也不允许去当土匪。很多离开部队的,都很惨。

尹迪潢:“怎么,尹迪云还没有来?老弟,我们先进去看看康老。”尹迪侃:“再等等。”河边路赶来了尹迪云,还带着尹中粟。“迪潢,迪侃,好啊,好啊。”迪潢调侃诙谐挖苦道:“又在追命你那烦恼的生意,你这有钱了,命咋这苦呢。钱成了你爹了。”尹迪云:“兄弟,兄弟。”玄机一转:“不在其位,不知其味,康熙有了那么多儿子,还苦恼,何况这兵兵荒马乱的。家业不容易守啊。来了,就到本家坐坐,不来就失礼了。”

尹迪侃:“好啦,好啦。进去吧!”

尹迪修坐着轿子赶回了,急冲冲地进屋。

一阵喧哗之后,喜笑颜开,痛快之至。三人执弟子礼礼拜床上的康啓林,康啓林断断续续地咳嗽,时而带血。康智遥未满周岁,罗信姑带着在喂奶。康考姑的妈在柴房,这时还清醒,陈年往事都清楚,尹家四人都喊了康妈,也吃了远方的果品。围在一起,其乐融融。

康啓林痛苦流涕,满眼泪水:“自康仲荣明朝举义,王阳明营前进剿,康家是灭尽九族,气息奄奄,一从南康兴旺的望族,便冷落得孤苦伶仃,长子见了龙王,尚留下康智杰,康智遥,至亲前来,弟子礼拜。信姑举目无亲,难于在上犹立足。望你们全心照顾,以安我心。”此话未完,嘀哭一片,无限悲哀。

还是尹迪潢强打精神,扶起康老,轻轻捶背:“康老放心,女儿均已有主,成家立业,凡是利益之内,尽力呵护。也使考姑,翠英,南英,三妹康桂林常回娘家。有我们在,一定先有,智杰、智遥的饭吃。”

“兵者,凶器也,  何阿四的教训一一在目,我等做大事,不求大官。优以血缘至亲为重,慎杀。为人民做事,为天下立命。在革命队伍中,才知道世事艰辛。尚未成功。”

尹家一起:“泰山放心,我等小心做人,认真做事。”

康老:“这就好,这就好,你们年青,世界还是有希望的。”

一番问候,温情之后。尹迪潢:“老人需要安静,不便过多打扰。”

大家随着迎亲的队伍,一起去北门巷。乡里乡亲,形成老俵啦。是一种家族的盛典。

张燕召在大厅厦持礼,招呼来来往往送礼的人们,接礼,备记,安排座处,忙得不易乐呼,信使不断打探来说:“花轿到西门啦!”

张燕召扯着嗓子喊道:“把梯子靠在后厅厦花粉墙上,叫燕英站在那里,花轿一进门就爬上梯子。”

下厅厦有人应着说:“知道了!”

张燕召又喊到:“放炮的准备好!”

果然,在嗮场东侧的竹篙上,挂着几挂五千响的鞭炮,几个年轻人捏着香头,回应着:“知道!”

张书楠端着烟杆,正在大厅厦和女儿说话。张燕云身材苗条。脑后拖着一条粗发辫子,扭动着身子,娇嗔地说:“不嘛,我不嘛.......”张书楠一脸慈祥地微笑着,胡须有些抖动。这时,尹迪强过来了,笑吟吟地:“什么事呀,和爸爸拌嘴。”

张书楠只嘿嘿地笑着。

张燕云抢着说:“婶婶,爸想把我嫁出去,真讨厌!”

尹迪强笑着说:“她才十三岁,先读书吧,别误了前程。”

张书楠“哟,倒成了恶魔,成了绊脚石了。”

张燕云:“当然读书,救国救民,自己也见世面。”气鼓鼓的扭身进后厅厦去了。

张书楠慈爱地说:“就一个宝贝女儿,是不会轻易嫁出去的。”

尹迪强:“都民国了,还嫁不嫁的,死脑筋,亏你还是个知县。”

张书楠:“嗳哟,校长嘴巴一把刀,还蛮快。书杜快回来了,到了那里?”

尹迪强:“估计到了赣州。”

二十岁的尹迪强,留着短发,肤色白净,两耳坠着金坠子,说起话来都晃动,走路更是夺目。水汪汪的大眼睛,明晰透亮,有神的魅力,常人不可抗拒,涌动着一股家族的睿气。眉尖往上挑,显现凰的风范。总是那么聪盈而富有灵气。她身着合体的青色夹旗袍,匀称的身材,给人一精明干练的感觉。十分有威仪而合道德规范。大家闺秀就是不一样。与张书杜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交相辉映,共襄美好。在赣州女子初级师范读书。还没有毕业,便和张书杜完婚。眼下在保小当校长。张燕云毕竟年轻,天真烂漫,加上民国开放,正是青春萌动,时尚进步,富于理想,一双大眼睛,非常动人。还在赣州读书,发育早,出落的亭亭玉立,说是梦女出浴。不为过分。很早熟。嘴巴里“送别”,“扬花”尽是李叔同,萧友梅的艳词迷句。活络得缠绵悱恻,委婉动听。二哥结婚,特地回来看看新娘,热闹一下,轻松轻松。

他们说着呐,嗮常那边一片异样的乱叫声。“猪跑了,猪跑了。”挣脱了绳子的肥猪,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后,撒开四蹄乱窜,企图寻觅一线生路。贺礼的宾客,哇哇乱叫,东倒西歪的,作孽呀作孽。有的人都踩了人。幸好没有很大的伤害。阿弥陀佛!乱了套了。叫“老娘”的屠夫,拼命追逐肥猪,右手麻利地往猪屁股一抓,就势双手提起了尾巴。猪的后退悬了起来。众人揪住了猪耳朵,赶猪到了梅花墙边。这猪声嘶力竭嚎叫了一阵,很快就没气了。接着是吹猪皮刮猪毛。“老娘”穿着对襟单衣,也没扣,露出一片黑毛。很有凶气。

在场的人都阿弥陀佛去了,感恩不尽。“老娘”真有本事,一手一刀,就结果了。

这时,张幸生急急忙忙从北门巷跑进同心宽忍门厅,上气不接下气,对张燕召说:“到了,花桥马上就要进门!”

张燕召喊道:“放炮,吹喇叭!”马上有人传话到下厅厦,立时鼓乐鞭炮齐响。锣鼓,唢呐,鞭炮声响成一片,中间夹着巨炮单响,“呯,嘭”。说话间,花轿到了影壁跟前,送亲的队伍更是豪华,气派。巴掌大个地方,更是循环联姻,轮回无常。喜热闹,轻别离。就着一点热劲,无限发挥。人前一片云,人走一滩泥。呼风附龙,善于机巧。就这么一点本事。总是个穷。一样地放着鞭炮,二脚踢,锣鼓,唢呐,热闹如云。给足了里外面子,张燕召乐不可之,得意洋洋,满面笑容迎出来,双手和送亲的队伍打恭。张辛生放开嗓门大喊:“关大门!关大门!”

人们七手八脚嘻嘻哈哈关上两扇沉重的大门,只留一条细缝。张辛生和众人堵在花轿前,大声说:“红包,要红包!”尹家送亲的人乐呵呵说:“好!好!”从背着的褡裢中取出几个红包,交给张辛生和张燕召。接着又从褡裢中抓出两把铜板,不断地向围观人群撒去。许多大人,小孩都在忙着捡铜板,喜庆起伏。在欢乐的硝烟中,大门缓慢打开。

花轿进门的那一刻,张书雯在后门爬上梯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这样,说是躲煞气。或许是上犹的迷信。

在鼓乐的前导下,花轿抬进同心宽忍大门。过了花池直进下厅厦,此时中门大开,天井早用门板铺上,花轿稳稳当当停在大厅厦中间。大厅厦里弥漫着炮仗的硝烟迷雾,硝味冲鼻,阳气极重。鼓乐声停住了,吹鼓手忙着喝茶吃花生,人们在欢乐中观看摆在大厅厦天井周围的嫁妆。红漆的梳妆台、红漆的脚盆、马桶、两对红漆的衣箱、红漆的大衣橱,有的也摆在西厢房的房洞中。年青的媳妇和闺女还有贺喜的女眷,都在细细观看绣花鞋、绣花被、幔帐等等,发出啧啧的赞叹。

在通往隔壁东院的过道,是一截小巷,没有什么光亮,有些阴暗,张喜英兴冲冲过来,张明华高兴地唱起湖南戏的腔调:“一眨眼那边来了个仙女……”

张喜英惊叫:“明华叔!”

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恐惧。明华叔有事无事总给一些零花钱给喜英,再讲一些书上的故事,皆是茶馆听书来的,免不了金瓶梅,肉蒲团,之类淫词烂句勾得心仪乱咬。再加上张明华风流倜傥,勾心斗角,一屁股的狐狸药迷乱娘家妇女。算是风月高手。

张明华留心点到问:“小英子,打扮这么标致去哪里?”

张喜英随口:“看拜堂呀!”女孩都有这么一段经历,为将来的花烛之夜,准备经历和见识,总希望是最亮的。反正都得有这么一天。

张明华下流地不露声色:“什么时候看你拜堂呀?“

张喜英讨厌地瞪了一眼:“不知道!”而且非常气愤。

张明华死不要脸扯着她的袖子说:“后天,吃完午饭在凉亭上,跟你说事。”

张喜英无可奈何,急着要脱身,胡乱点了一下头,只盼早出恶魔。强扭着跑到大厅去了。张明华搭讪着象一条饿狼一样噫噫呜呜,耷拉着脑袋往东院去。

张喜英是张辛生的小妹,年方十八,家境拮据,无法上学。不得不在家帮母亲做点家务,以糊口。没有太多磨难,天然地,长得漂亮。是谓民间出美女。当然地清瘦。所以,有水蛇腰,一双亮眼,加上天配的鹅蛋脸,越发灵秀活泼,人见人爱。与大家闺秀,自有别样风韵。自小与唐江辜家定了娃娃亲,不料对方忽然衰败,一时嫁妆没有制齐,苦熬待婚。热情一直压抑。

她对这位年青无赖的叔叔怎么有一种异感,自己也不清楚。又好打扮,免不了来点小恩小惠,也不拒绝,只当是天下的男人真傻,不要白不要。正是这种贪小便宜,爱虚荣的心态,不知道多少女孩被想占便宜的男人下药。还有另一种,拿男人开涮,引得情敌互斗,利用情人得好处,甚至到处炫耀有多少男人爱她,俨然以大众情人,模特自居,自我膨胀。天下的男人真傻,世界的女人真狠。

发闷的时候,就牵挂着张明华说戏文讲故事,也就这么一点本土文化。休闲的事情,不似现在这样,有电视,电脑。听到精彩处不免心中发慌,不想听,又不自主地听,大概一种潜意思,力比多。这几样的日子,很是舒心。张明华刚二十,辈分大,脸面白净,欣长的个子,颇惹欢心,英俊秀气,能说会到,说起戏文来,生,旦,净,丑。样样上手。喜怒哀乐,流泪欢笑,瞬时万变,俨然戏剧性格,飘飘若仙。不让女人贴着屁股走,那天真要塌下来。不知怎么搞的,对起侄女,也有这种邪念,碍于之乎者也,总得装模作样,控制一下自己。那种骨子里的邪劲,还有如花的外表,光环装饰。行动起来更是浪蝶飞舞,得心应手,无坚不摧。

大厅厦红烛高照,喜气样样。拜堂的礼生(即司仪)请的是小学钟校长夫妇。也是本县的绅士,场面上的人物。人品极高,县中大大小小的人物,俱是他的学生。受人敬重,有几个孩子,也是飞黄腾达,俱在国外。心无它念,夫妻恩爱。

大厅厦神龛上,两对大红烛特别亮眼,留着斑斑热泪,一串一串,纵横交错,忽闪忽闪,有风动火红的感觉。神龛前放着一张方桌,铺着红台布。桌上摆着一个红色的木托箱,这是拜堂时为每个受礼的长辈放置红包用的,是与新人的见面礼。

休息了一阵后,鼓乐再起,鞭炮齐鸣,热闹声一片。

张明浩和卢氏两人一左一右,端坐在方桌两旁的八仙椅上,甚为自得,微笑含意。

随着花轿的临近,张明浩的妻弟夫妇,张明锋,张明华,张明新,尹迪强等亲属长辈,齐聚在大厅厦上首,男左女右站立,个个穿戴整齐,年青的媳妇还擦了鹅蛋粉。

鼓乐越发起劲,张燕英兴高采烈朝着花轿门,双手深深一捐,接着拿出钥匙将花轿的门锁打开。轿门打开,伴娘牵着身穿蟒袍头戴凤冠,罩着盖头,穿着红绣花鞋的红红火火的新娘款款从轿内出来。伴娘搀着新娘走到红毡上,新郎在新娘的右侧。新郎新娘二人转过身,向着天井行跪拜礼,也就是拜天地,又回身向祖宗牌位行跪拜礼。再由钟校长引导,新郎新娘朝坐着的父母张明浩,卢氏,行跪拜礼。张明浩捻着长须,微笑颌首。卢氏从右襟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大红包,放在桌上的红托盘里。继之由钟校长请出新郎的舅父舅母,叔父叔母,大姨大姑,大表兄,二表嫂等等,接受新郎新娘的拜见。一一行礼如仪。受礼的人皆向红托盘放红包。拜堂的仪式持续一个半小时,始将新郎新娘送入西厢房的洞房,后面跟着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

洞房里,一张雕花的红漆架子床,挂着雪白的苎麻布帐子,床沿上方挂着绣花帐帘。床上叠着两床红缎被面的丝棉被,摆着绣花鸳鸯枕,铺着花褥子。满床撒着花生,瓜子,桂圆,红枣,荔枝,象征早生贵子,多子多孙之意。小孩子们就在床边抢着吃食,上面放着两个瓷质帽筒,各贴有喜字。正中是一面大玻璃镜。两边摆着茶壶酒壶,茶杯酒杯。一个架子上搁着两个大红木箱,挂着铜锁。箱子上堆着不少新做的男女布鞋,是新娘在娘家做的自己和丈夫的鞋子。左边靠墙立着一对红漆木橱,橱门上贴着喜笺,“衣裳楚楚”,“狐裘黄黄”,旮旯里放着一个红漆马桶,靠外垂着小布帘。

新娘坐在方凳上,这时还没有掀开红盖头布。伴娘在她身边,低声与新娘说话,端茶送水。一大群调皮的小孩子们低下头从垂下的盖头布下,观看新娘,嘻嘻哈哈不期然都有一种占有欲。七嘴八舌地:“好看,好看。”也就是闹腾那么一下。

大厅厦,下厅厦,后厅厦,摆上了洒席。下厅厦五桌,大厅厦八桌,皆是男宾。后厅厦四桌,皆是女宾。长房的张燕荣及张辛生,张元生,张燕召,张荣昆,在在忙于招呼宾客,添洒夹菜,递烟划拳。张书楠在后厅厦和女宾寒喧应酬。

热闹中,尹迪潢,尹迪侃,尹迪佐。黄埔三杰前来拱手祝贺:张家兴旺发达,人气高涨。一一祝愿,点到为止!也没有一个红包。革命军人,就是廉洁,行为不同反响。虽然布衣随意,已然华贵紫烟。既没有喝酒,也没有吃菜。但玄境就是不同。关系相当和睦。旋风般地如同视察,就着七里坳外的尹迪潢的汽车,归队了。

尹迪云来,还是尽了心的,红包自然有分量,上下也围着这位善良的财主。新近正在城中开基建房。一跃成为上犹第一。真是众星捧月,光辉灿烂。就要喧宾夺主,也是知趣,耍个滑,撂下印迹,溜了,忙他的生意去了。算得上是一个高潮。

天色已是黄昏,大厅厦中间吊着一盏煤气灯,玻璃灯罩擦得铮亮,每张桌上的红烛依然很亮,整个气氛也算得上流光溢彩,兵荒马乱的确属不易。大厅厦首席,张书楠陪着卢家内弟等人,劝酒敬菜。席间还有钟校长及几位耆宿,坐在上席的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名叫秦远遴,此人是前清拔贡,学问了得,是本县的名望,也是张书楠的世交。两人之乎也者起来,没完没了,醉酒当歌,朽诗泉涌。

下厅厦,猜拳行令,吆喝灌酒。山珍野味,机会难得。只能算是热闹。八大坛水酒就在大门屋檐下,人来人往,不断提着锡壶前来灌酒。酒是米酒,自酿的,不会伤人,但有后劲。好像从来就没有出过事。

这顿洒席直至晚上八点多始散,许多人带着洒席上未吃完的菜肴,用荷叶打包带回家去,让末参加婚宴的家人品尝,一般都有肉丸,炸鱼块,荷包胙等。人们带着微微的醉意,乘着初冬的月色,一脚高,一脚低,走出北门巷。好像是最后的晚餐。下面就要冲破家族,撕裂亲情,阶级斗争。 

过了七里坳,站在山口的茶亭,歇息下来,一路都是熟悉的背影,虽说外出多少年了,但张家的长房长孙,也就只这么个人物,茶余饭后,也就是上海大学。孙中山,周翔宇,李立三,瞿秋白,向忠发,陈独秀,张国涛,丁玲,杨尚昆,于右任,恽代英,邓中夏,陈望道,蔡和森、张太雷、萧楚女、杨贤江、沈雁冰、郑振铎、蒋光慈,邵力子。何秉彝、李硕勋、何挺颖、郭伯和、杨尚昆、张治中、王稼祥、顾作霖、秦邦宪、张际春、李逸民、阳翰笙、匡亚明、张琴秋、孟超、孔另境、戴望舒、施蛰存、袁牧之、葛琴。王新衡、韩步先、李士群,康生、陈伯达、饶漱石。刘华、何秉彝、郭伯和、黄仁,杨尚昆,教师有恽代英、蔡和森、萧楚女、任弼时、杨贤江、侯绍裘、蒋光慈、朱自清、叶圣陶、曹聚仁、周建人、施存统、沈雁冰、田汉、朱光潜、周越然等。来校讲演的有李大钊、章太炎、戴季陶,任弼时。陈独秀,柳亚子,章太炎,李达,都在上海大学活动。

现在有朱玉阶,毛润芝,陈毅,彭德怀,在井冈山举着大旗。张书杜回来必定是闹革命,好不容易尹迪潢收留了,取了化名,还是心情浮躁,给暗探发现了。从上海大学归来,什么洋水都喝了,一定得天翻地覆,戏就要开锣了。

在七里坳的东山塔上一望,上犹县城若隐若现,远山绵延由深及浅直抵天涯,回望上海已在无尽的人间,颇有空灵齐天之圣雄。蒋介石这个跳梁小丑,再也补不了那个,反动,腐朽的那张破网了,臭网了。

有周翔宇,叶挺,贺龙,朱玉阶的八一起义的旗帜。有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工农红色政权。福建,江西,湖南连成一片红色的海洋,饮马长江,会师武汉。有那么多老师同学,干得轰轰烈烈。真是乘风而上,直捣黄龙。

此时张书杜只是微笑不语,见人点头,听得多,算是礼数,老俵们更觉得是高看了他们。是得有一个人来领头,广东佬欺负我们太久了!似乎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茶亭一坐,心旷神怡。都有点发飘了,毕竟是个娃娃,还没有林育蓉城府。

虽说井冈山近在咫尺,但朱玉阶,毛润芝归湖南省委管辖。而张书杜由赤色上海指派,归江西省委管辖。而毛润芝从开始就有一整套自己的理论,路线。与赤色上海的关系比较紧张,可以说,根本就不完全听命于上海,赤色上海中国数次派员,就是到苏区排斥毛润芝。

张书杜执行的是一条瞿秋白,李立三的路线,又缺乏科班军事素养,有那么一整套工人武装起义的经验,不知道在农村不适用。虽然,响应毛润芝的红色赣南计划,但毛润芝的思想,没有学到家。比他的上海大学学长何挺颖嫰多了。也是革命匆悤,历练少了。

真有一种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感觉。就是要在军阀混战的中国,挖出一个蚁穴,让反动的大堤顷刻崩溃。这个小地方,就要更红了。真是群雄并起,狼烟中华,汹涌澎湃。再也不是十里洋场,白色上海了。该我说话了。有革命同志的基础,有赤色上海支持。领先一步,赤色赣南。真是蛮会游泳的淹死了,含而不露的总在游。满缸的水总是晃出来,空缸的器可以装很多。成熟的稻谷低下头,青釉的麦浪给虫吃。刚烈有余,柔虑不足。

吃了左倾主义的大亏,损失了革命的力量。虽然震动了反动当局,鼓舞了革命士气。毕竟只看到了小小的赣南,火候还是不到。

总之不愧为红色土地,有那么一段辉煌,为朱玉阶,毛润芝,彭德怀减轻了巨大压力。

革命总会有流血,总会有牺牲,总会有浪尖,低谷。道路总是充满了鲜血与生命。掉脑袋的事,不会稀有。但总是唤起了千百万烈士,前赴后继,为了红区,抛头颅,洒热血。我们的新中国,就是在血与火的考验中诞生的。人民永远怀念先烈。

在清江起义的激励下,千万个上犹儿女奋然参加红军,为新中国人民的革命事业,献出生命的烈士有2203名。彭德怀同志亲笔题词:“先烈之血浇成了革命之花”。作为红色苏区主体的赣南,当时总人口为240万,就有33万人参加红军,60万人支援前线。上犹籍少将有廖昌金、黄振棠、钟元辉、何家产。清江起义是一笔巨大的财产,井冈山革命纪念馆,记录有清江起义,也有张书杜烈士的照片。

张书杜沉浸在深秋的暮霭之中,迷迷朦朦,看到的东山是一个侧影,矗立在眼前。一切都是那么亲切,可爱,印迹一切都在脑海的画里,还是那样。不过变新了,树也高多了。年青的面孔也多,许多小孩不认识。变化真大。张书杜提着小皮箱和包袱,离开大路,走在备田的田间小道上,踩着枯萎的哀草,向着县城的方向笔直走去。

看到大路上行走中的老俵,挑着柴草,挎着簸箕担着粪桶,脸色茫然木刻,面黄肌瘦。田野间几头水牛徜徉,漫不经心地低头吃草。见到富人上东山寺进香,虔诚万分。也没有那份心情上去观烟赏景。越走越近,县城内外的光景都清清楚楚。不禁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按照周翔宇,李立三,向忠发的部署。在桂系尹迪潢那里已地下发展了三个支部。蒋桂矛盾不可调和,留下的影响,焖骚发酵。尹迪潢的脑袋算是搅浑了。他那虚张声势,不过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最后,还是给老蒋免了中将军衔,总是再不好混了。

按照中央的指示精神,赣西特委部署,深入发动群众,猛烈扩大红军,在适当的时候,举行农民起义。赤色赣南。之所以派知识份子来,就是要加强领导,由南向北,波浪式推进革命。

春燕衔泥到悬梁,牛儿嚒嚒正觅芳。犬吠鸡鸣迎游客,笑盈惊疑回故乡。感情深重垂香醇,步云重逢又迎春。此去犹山掀红土,苍鹰风骚竞流芳。正是雪尽马蹄轻,草枯鹰眼疾。深山红叶,冬鸟飞畅。鹤舞祥云,白鹭翱翔。不时有猴群欢欣,偶见松鼠调皮。山羊咪咪,驴马匆匆。

从东山寺下的石崖下一路走过,脚下生风,象有一股巨大推力的火箭一样,直顶着往前冲,人在潮流,不能自己。虽然朱玉阶,陈毅在营前的时候,给滇系的朱芸轩写过信,也与粤系有过口头互不侵犯的意思,红区离开苏区半个多月,蒋军毫不知情,就是借助粤系大道过境。赤色上海不太可能全面了解苏区怎样生存。

张书杜就是没有袁文才,毛润芝的调教,所以,才吃了大亏,损失了部分革命力量。所以苏区全是毛润芝的人,不辨苏联,无论上海。张口闭口,就是毛委员。也为赤色国际所不容,所以要批地方,军队的罗明路线。树立最高权威。“罗,邓,谭,”还有一个记不清了。四个人是典型。都是被整肃的人。

河水之中,山明水秀,河坝突兀,城野风光,更显清澈诱人,鱼儿欢畅。水是那么湛蓝,淅淅作响,打着漩涡,冲破万水千山,云雾迷茫,稍去上犹的滋润。客家的香格里拉。跨过石砌的三眼东山桥,旋风般到了东门,入城后。两边益发是半醒不睡的破旧店铺,辛亥,北伐后,局面又进入军阀混战,大炮一响,黄金万两,都得从老百姓的头上刮。所以愈来愈发冷冷清清。气若游丝,不堪一击。

张书杜好像也不会信佛,很多奥理,竟然嗤之以鼻。迎面看见一个苦行僧,亦然熟视无睹。师傅打着赤博,颈脖上挂着一根铁链,垂在胸前,链上有一个尖钩,就钩在胸前的肉里,可能时间长了,挂钩的地方有一块疤。他是跪行,往前挪动几步,扯开嗓门大声叫喊一声:“苦啊!”声调拖得很长。他掮着衣钵,头发齐肩。在这里很有几年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头,与东山寺毫无干系。到底是不是和尚,还是特务,没人清楚,也不救助。化缘来冷菜馊饭,也囫囵吞下。云游不像云游,和尚不像和尚。路人不太注意他,任凭他叫喊着。刺人辛酸的哀号几乎在长街上回荡。

沿路都有欢呼和问候,像是奥运会的大英雄似的。走到北门巷南口,进了悠悠的巷子。张书杜迎面碰见张幸生,张幸生高兴地大喊道:“书杜叔回来了!我帮你拿。”说着就接过张书杜的皮箱及包袱。七大姑八大姨,长辈小孩,都出来了。

“书杜,书杜,书杜。”像云中的山雀喊个不绝。

张书杜:“都好吧!”

“都好!”

张幸生算是沾了书杜的大光了。

热热闹闹族群把张书杜前后围着。不知谁叫了一句:“总要让书杜见老婆迪强嫂吧,让开吧!”这才放下手中的话语。放了张书杜一码。

也难怪,张家也就这么一个学问高的,又上了顶尖的上海大学,国民团体有黄埔,赤色团体有上大。上海工人武装起义,说是工人,没有上海大学的根基,是搞不起来的。宣传是一回事,真实是另一回事。三次起义,虽然最后失败了,那是经济,军事文化程度方面。敌人还是暂时强大。各方面来说力量悬殊。俄国方式在中国失利。也不是一下就醒过来的。

接下来在比较薄弱的地方有三次比较大的著名的起义:八一南昌起义,秋收暴动,广州起义。力量最终向广州聚集.。但操作过程就个个心高傲,各有各的招。谁都会说自己的一套。这也是周翔宇不能称霸神州的原因。而毛润芝最有本领,一个一个山头,都收入自己麾下,只需要对他的忠诚,无论你是多么有名望,多么有军事政治才能,都能让你服服帖帖跟他走。最后,都是他说了算。美其名曰组织指挥枪,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一整套办法让你铁了心地跟他走。要朱玉阶向他敬礼,连贺子珍都为朱老总难为情。原来老朱,老毛叫的蛮亲,现在俨然是个上下级。朱毛,朱毛,已经是历史了。

既然是向薄弱的地方突破,那就把它推向极端,到最薄弱的地方去,山区,湖边,草原,大漠,就是到最穷的地方去,建立政权,徐图发展。就是当上了山大王,落草为寇。也没有什么值得约束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那个时候,只有毛润芝把建立政权看得比泰山还重,哪怕是吃南瓜,没有盐,没有老婆。革命志气是顶呱呱地,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中,面对白色恐怖,随时都面对牺牲,没有对中国人民的忠诚,没有高超的理论素养,没有政治家的气魄,是难于坚持下去的。

张书杜一一敬过烟之后,回答了大家的好奇。也就随着张辛生往自己的新房走去:“辛生,还好吗。”

张辛生:“就这样,还能还不好。”

张书杜说:“妹子呢?”

张辛苦生回答:“在家。觉书,早两天回来,多好,赶上书雯结婚。”

张书杜:“新娘是哪里的?”

张辛生:“尹家,杜叔还叫妹子呢,尹迪屏。”

张明觉点点头“啊”了一声。说话间两人到了“紫气东来”门口,上了几级台阶,进了门楼,再向前走过一段空地,就到了同心宽忍的东宅,一个门楼坐北向南,门楼的匾是“流芳百世”。进了大门,前厅厦两侧有住房四间,过了天井是中厅厦,然后有后厅厦,也有一个小花坛,载有应季花草,天井明亮。

刚进“流芳百世”,张辛生就兴高采烈地大声叫道:“杜叔回来了,张嫂!”

尹迪强从后厅厦快不出来,张书杜已走到了厅厦,张辛生就将行李放下,从长衫口袋里掏出一包“美丽”牌香烟,赶忙递给张书杜,张书杜连说:“不抽烟,不抽烟。刚才也不是没抽吗。”

张书杜迎着尹迪强:“迪强!”

尹迪强满面笑容,说:“路上走了些日子,我估计你这几天该到了。回房里洗把脸。”拎起东西就往后厅厦走,张书杜跟在后面。张喜英从东厢出来,喊道:“叔。”

张燕荣也走出房间,喊了一声:“叔。”

张书杜停住脚步,问道:“喜英长高啦。”

张书杜:“读什么学校?”

张辛生:“没有读书了。”

张燕荣插嘴说:“女孩子,都是赔钱货,读不读都一样。”

张书杜沉吟良久:“不读书不成,那要吃亏,是睁眼瞎?”张书杜连忙叫苦应着:“刚回来,一路走来不觉得,到家之后就很累,时间还长,回头再说。”大家也说:“应该休息,走出深山,回来一趟,那可是下了血本。歇息一会,回头再说。”

这样,也就走近了后厅厦。/

一进房间,张书杜就抱住尹迪强。“没关门!”尹迪强扭动腰肢,要去关门,张书杜紧紧抱住不放。尹迪强含嗔地说:“人看见不好意思。”

张书杜毕竟洋派,笑着说:“光明正大。”说完在她脸上狂吻起来,热乎一阵,松开手后,总算关了门。

接着,将皮箱打开,取出一件红毛衣外套,和几双棉线女袜,交给尹迪强:“这是给你带的。”又从箱底翻出一个小纸包,“金耳坠子,你戴着一定好看。”

尹迪强舒心自得地接过东西,又嗔温地说:“又乱花钱。”一边说一边拿着耳坠子在耳边比划来比划去,如同花心一样,在蜜蜂面前芬芳,陶醉。

张书杜一个劲地恭维:“好看!真好看!气质一下就村托起来,贵为皇后,道场还是要的,该花得钱还是要花。”

尹迪强“别臭美了,村姑还是村姑,能省一点是一点。能没有这点自明。”

“难得,尹家小姐讲节省。节省是要的,世道这么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还有更多的贫农更苦,不能不为他们着想,常说水以载舟,水以覆舟。劳苦工农就是乘载社会的水,至柔至刚,至弱至强。天分阴阳乾坤,无所谓大王,正统。世事乱,自有清明,国家危,自有忠臣。”

尹迪强:“是啊,我教的学生中,就有因贫退学的,多好的苗子啊,任其风吹雨打。我这个保小的校长,也是心酸。穷苦人家的孩子,就是刻苦,就是懂事。成绩好坏与贫富没有等号。”

“自由,民主,博爱,科学,共和。这都是我们的理想,也热血沸腾,洪流其中。可革命队伍自相残杀,着实让人心寒。北伐之后,战火绵绵,生灵涂炭。

北门巷第四章

过了冬至八天,便是元旦,公园1930年。 眼看就到旧历新年庚午年。小寒节第三天刮起北风,吹得孔庙楼顶檐下的铁马叮当叮当乱响,风势呼呼地吹。西门柴行里柴草涨了价,一旦路箕涨了三个铜板,劈柴一担涨了五个铜板。河里捕鱼的鸬鹚也不下水,鸡婆鱼(鳜鱼)也没有买。两个肉案只杀了一头猪,到下午也卖不出去。真是年关到了,县城市场上冷冷清清,基本上在打样。与往年的热闹相比,今年的年关特别肃杀。西门横街上的米行,猪行里的老表们,一个个目光呆滞,毫无生气。在兵慌马乱的岁月,人们只剩下一口悠气。街上三三俩俩南来北往的行人,要不匆匆走过,不知忙什么。要不心思重重,踌躇街头,漫无目的。北风过去了之后,越发地阴冷,很自然地,飘飘然然就下起雪来。下起雪来,没有丝毫的瑞气,反而显得更加地荒凉。是啊。“不落雪,不过年。不下雨,不作田。”

鹅毛雪仅下了两寸,便停了。崇山峻岭,溪流小田,庄户,小镇。一片白茫茫的。使人感到越来越冷。

而在另一番世界。张书杜,蔡雄,蔡廷发分头串联,与东门口的曾长庭等人。秘密组织了店员,理发,铁匠,爆竹等行业工会。又在附近农村秘密成立了农民协会,使工农宣传工作有了发展。张书杜一块石头落下,把平静的上犹搅成了万层涟漪。当然,吹得太神乎了。主要是组织中间派他来,没有组织,谁也不是英雄。

这里的人民受压迫太深重了。世世代代受财主的剥削,到了改朝换代的机会。有了枪杆子,就能建立政权。有组织撑腰,就能干出大事业。人人都会有饭吃。从历史上看,就有反压迫的传统。大革命时期,跟着干的,都升官发财。组织领导的,比历次农民革命,更伟大,更彻底。跟着组织走,就能翻身解放。组织提出的口号,就是我们向往的。

北伐时期,就有深厚的工农革命基础。经张书杜等人的宣传鼓动,井冈山的好日子,就在眼前,穷人翻身得解放,当家做主,地主老财滚一边去,入另册。越穷越光荣。只要革命坚决,斗争性强。好日子就来了,挡都挡不住。只要有人挑头,人多不犯罪。大家都粘边,反攻倒算都不怕。那真是一呼百应,革命潮流势不可挡。人人都这样,谁交租,谁是叛徒。就是地主老财也不敢催租,催债了。真是到了无当局社会。只是差亮旗了。这叫着白皮红心。大家都说,“旧账一风吹。”“减少工时,增加工资。”一时,一些地主老财纷纷破产。有的离开祖祖辈辈的家园,到唐江,赣州,南昌另谋生路。上犹县的东山镇成了穷人的地下天下。这里是革命怒火慢慢升温。一批坚决的工农群众受到了很大的鼓舞与锻炼。地主老财的威风吹到外国萝里去了。在当局当差的毕竟是极少数,当然是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多事之秋,明哲保身,凡事学做河里的石头。当差无非是混饭吃。表面上一团和气,内心虚得很。张书杜算是摸清了就衙门的孽根,这么腐败,不革命,太对不起历史机遇了。

旧历新历前,张书杜冒雪去了一趟清湖。行前,他向妻子尹迪强要了九十块银元,因为来的时候就没有经费,红军主力远在福建,无法分到枪支,他只好向妻子开口。尹迪强从箱底摸出沉甸甸银元,说:“这是妈去世时留下来的。革命也应该该分赤色,私产。兄弟姐妹,父母在时,在一起。父母不在就分家。老人都是这么说的。”她说的妈是张书杜的母亲。

张书杜:“这话对家庭是对的,千百年来,都遵循这一规律。”“但我们对组织是交的特殊组织费,为了劳苦人民,很有意义,远超过敬观音。”

尹迪强:“这可是我们的命根子呀!头脑热过后怎么办。”

张书杜也觉得心情沉重,闪了一下,万一也是一条后路啊。不过:“先拿去用一下,回头还你。”

尹迪强微笑地摇摇头:“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再回来,就是窃取革命财产,死一百个头,都不足以平愤。”“这钱本身,就是你的,我不过替你保管,我的一切都交给你了,希望你对我好。女人的一身,不过是要个名。”

张书杜说:“瞒不过你。”

“下雪天,一个人去清湖,要多留心,一些人想把你做掉。”尹迪强关切地说。

“嗯。我会注意的。”张书杜:“与辛生同去,放心了吧。”

尹迪强笑了笑。

张书杜回到上犹,首先,是在亲属里面发展。任何团体都是这个规律。毛润芝拿着苏俄的经费,比种地教书强多了。他所发展的也是弟弟,妹妹。刚开始,有经费,好发展。后面跟着跑的,就艰苦多了。

张辛生的家庭成分好,又是侄子,虽然觉悟不算高,但可以不断培养。而自己的嫡亲侄子张燕荣,已经有自己的利益集团,由于立场,阶级的位子的种种。跟反动集团千丝万缕,已经不可救药了。拉也拉不过来,只能要他好好做人。听其言,观其行。总觉得是很痛心的事情。

张书杜拿出十五块银元交给蔡雄,让他分头转交给几个十分贫穷的工农骨干,每人两块大洋作为过新年用。张书杜鼓动大家,群众发动起来了,日子就会好起来。年关是个很好的机会,充分发动群众,保证过好年。年关一过,就有许多机会。红军会回来的,苏维埃也会建立的。

清湖是一个山区的圩场,濒临上犹江,一条渡船迎来送往,离对岸几里路是江口,也是一个圩场,再往上走是陡水。这一代是绵延的大山,谁不如三峡的山高,但林木葱郁,人迹罕至,莽莽苍苍,时常有猛虎,灰熊,豹子,蟒蛇,竹叶青。狼,狐狸。秃鹫,喜鹊,野鸡,稚,等其他鸟类非常多。多数都是原始森林。王阳明,还有其他朝代的官兵常住这里剿匪。进入山区比较深入的是营前。  

清湖应该是东山镇的卫星,江的对岸是黄泥塘,是一个重要的圩场,如同武汉三镇一样。拥汉口,汉阳,武昌而夹两江。从清湖往上望去绵延的山峦接到天涯,都是夹江而上,江也不是直的,仿佛是人的肠子弯曲得不可想象。山货,木材,竹子都在这里集散。往上面的陡水就开始分两股道了,水流更小,地势更险。一支接到湖南的桂东,一支接到营前,营前再往上,就更不好走了。黄泥塘是尹家发迹的地方,有这么昌盛,也是祖上的荫德。这里的管理比东山镇松散多了,基本上是象征性地收费。所以好养活山民,商人也乐于到这个更便宜的地方,以便更好发财。沿江往下望去,群山就在眼底,仿佛人在天上一样。清湖的山就是这个特点,十分地明显。

这里的山不远不近,刚好可以照像,可以对望,是神州难得一见的胜景。由于七里坳白塔,黑塔的挟持,从东山镇开始往上游去,就聚集了大片滩涂,是稻田最多的地方。也是上犹最富裕的地区之一,另一个富裕的地方是靠近南康的大围。  现在,这个地方都做了水库,淹没了农田。五湖连江的壮景,富了国家,穷了上犹。电站水库都是国家,省里,市里的。县里面有没有水库,可能一个都没有。      

这里的犹江风光很有特色,既非东湖的卧美人,又非漓江的独山密林,也非西湖的翠柳,不同于三峡的险峻神女,更非天池的蓝天白云。还不同于美洲的大瀑布,它是客家红土地上璀璨的明珠,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我一生独爱上犹江,也留下了上犹江美丽的传说。

清江这一方土地应该是张家的地盘,江对岸的黄泥塘是尹家的。世代友好,姻亲至爱。一个在江南,一个在江北。鸡犬声相闻,孤烟美烩可见。实在是桃花源,祖宗选择的亲爱福地。虽说不太能够发家,但也能够绵延子孙。这里的妇女特别能够吃苦,特别会生孩子。

有稻谷能够养人,有山珍鱼虾能够调味。果园中的梨子,李子,橘子,柿子,枣子,黑桃,板栗,芭蕉,葡萄,甘蔗,土豆,红薯,玉米,四季蔬菜应有尽有。只不过少一些锦绣繁华。眼不见,心也就不馋。本来就不是什么维生素,少了它,一样活的下来。

清江与黄泥塘的山是绵延起伏的,山与山没有确切的界限。海拔在几百米到一千米。极少数的有超过一千米的。不光是森林原始,恐怕人也是相对原始,到外面的世界去创,即使成功人士,多少也吃了点苦头。说多了,即使参加红军,也有许多受AB团牵连的,也是苦头吃大了。有许多烈士是死于自己人的木棒与铁刀下的,因为子弹是留给敌人的,叛徒比敌人更可恨。这也是红土地上真实的历史。极少数跟林彪,朱玉阶,彭德怀走的,算是幸运儿

这个地方可谓天府之国,一条江水与外部联系,极为优越,因此也人杰地灵,出过状元、大官、宰相,留有文豪的遗墨。犹江碧水绿潺潺,一百湾兮少一湾,可惜天工太元巧,不留足数与人看。斯美于斯,斯乐于此。如果没有什么外来的影响,这个地方应该是民风淳朴,与世无争,比较封建,山野蔽塞。蓝天白云,变幻莫测。冬雪严寒,雪海与空。秋色枫红,绚丽静水。夏日碧空,山水白云。春光一线,姹紫嫣红。如梦如幻,醉生梦死。

上犹县城至清湖圩,十五里路。雪后初晴,许多客家土屋的茅草屋檐前滴答着水珠,冰凌越来越长,有的几乎接到地面,在阳光的映衬下,光辉刺眼,农民都躲在家里,熬过寒冬。张书杜,张辛生走在小径上,踏着厚厚的积雪,咔哧咔哧,十分有韵律感,心中充满了激情。很长很长是弯弯曲曲的沿河路,那一种弯曲,一弯就是一、二里,十分的通幽。山重水复,柳暗花明不为过分。就像人的一生一样,难以预测。除了极少的狗叫与人家,路上就没有行人。走得实在是寂寞了,就放开喉咙长啸一声“呦嗬嗬”,的确听到了对岸的回音,算是一种慰籍。继续往前走,张辛生不知不觉就唱起了木排手春宫的号子。张书杜也没有打断他的兴致。唱了一会,也觉得不对劲,张书杜在思考着什么。不时也觉得吵闹:“唱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就不能来点正经的,都革命了。还爱呀,妹的。”

张辛生脑袋转得快,立刻蹦出了:“山东把阵败,怒气满胸怀!得嘞呛,得嘞呛!吱咕吱咕吱。。。。。。”顺顺嗓子,扯开喉咙喊了下去。

张书杜高兴了,“辕门斩子,辕门斩子。”

张辛生高兴地极尽阿谀起来,“杜叔还是票友,来一段清唱。来,来,来!”

张书杜:“哼个一句半句的还行,城里一个鸣声社,还是有些人对唱湖南戏挺热心的,文化还是要的。”

张辛生:“不过,我没去。那要钱。”

这样叔侄俩一唱一和,湖南戏就这么溜了一路。

张书杜高兴:“你这么有戏路,找个活路,有了钱,讨门媳妇,过了火来。”

张辛生觉得有找活路的期望,这年头,民生难以落实。有饭吃,有工作,有房住。讨老婆更是梦想。张辛生:“老叔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别的不行,跑腿动嘴,包你满意。”其实,他俩几乎是一个年龄,不过是祖上留下的财富不同而已。他跟着张书杜,无非是找生活。

张书杜是个人物,他要求的是当个皇帝,与方志敏,毛润芝属于同一个层次。理想,信念自然领先。这样的人是纯粹的革命家,不达到最高的目的,绝不罢休。也是一批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革命精英。他们所做的事也是一般读书人学者难以想象的。应该是风流人物吧。

张书杜:“好嘛,年纪青青,做出一番事业来,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就是要多做事情,动手动脚,不会累死人。为穷人办事,积大德了。”

张辛生:“杜叔,说得太好了,穷人就是要翻身,凭自身的本事,一样可以过得很好的生活。”

张书杜:“辛生啊,你知道我们做什么工作啊,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所以,一切工作不能对任何人讲,我不会亏待你的。”

张辛生:“杜书,放心,别人瞧不起我,跟着杜叔就亮堂,有希望,能出人头地。我发毒誓,若对任何人讲了,就雷劈了我。”

张书杜:“革命不兴这个,要经过考验。”

清湖圩场不大一点,属于季节性的,冬季就没有一点交易。有些店铺与摊棚,大半空了。露天茶座,靠杯酒不见了踪影。下去河边就是渡船,河水不浅,岸边也停了木船与筏子。这两天圩场上,难得熙熙攘攘,猪叫鸡啼。

临近中午,张书杜二人进了圩场,东家,东家地就传开了。卖米粉的摊主们围了上来,抢着张书杜、张辛生到自己家,洗把热水脸,喝茶,好烟,好菜,好酒招待,还有小曲可听,好歹是个二东家。酒足饭饱之后,张书杜把辛生推到前台,自己从后门溜走了,乐得张辛生来了个饱餐。真是跟对了人,穷日子到头了。

张书杜走到那里,都有大人,小孩打招呼,恭喜发财,张书杜反倒有些生疏了。 打听了一下周德,很快就来到他家。周德认识张书杜,而张书杜反倒陌生。进入内屋,张书杜死头死脑地用什么鸟暗号,周德反倒笑他迂腐,暗号的形式还是走了过场,一点激动都没有,是一个紫红烟霞色的玉兔,小篆写着清河,青可在张书杜手上,还有一张鉴定纸,同样,周德拿着水水,也有鉴定纸张,这是由上海赤色总部做好,分两条交通线传下来的。特征倒是很明显的,卖草鞋的竹器店,20岁的清湖人。而张书杜的口音反倒阿啦阿哝地,像个稀罕。

周德娶了张家的童养媳,张家送周德读了私塾,也就是小学,很自然的一份情感。周德一生短衫,头上裹着包头的柘色布。家中赤贫,靠打柴为主,特别忠诚厚道,有两个儿子,不大,满地跑。张书杜见了就高兴,赶明儿,你嫂子生个男儿,就做弟弟,生个女儿,就做媳妇,世代姻亲。周德:大东家,说那里去了。张书杜:叫同志。周德:是、是、是。一下改不了口。张书杜:我来了解一下情况,朱毛,彭德怀埋得武器在那里?有多少党员?周德:这样,现在去转转,晚上开个会,大家认识一下。说着,顺手提个火笼给张书杜,“暖暖手”。

张书杜接过火笼,放在胯下取暖。这时,周德的伙计谢发明也进来了,在店里做篾匠。谢发明三十出头,满脸络腮胡子,老婆在外乡。张书杜当然知道他也是共产党员。谢发明:“见到张大哥真高兴,总部派来的人,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张书杜:“还是要民主,来,三人开个会,表决一下。”谢发明负责联络营前,中稍,社溪,广田,梅水,紫阳,油石,陡水,安和,双溪,寺下,五指峰,水岩,金盆,平富,蓝田,黄埠,崇义的共产党员。路途太远当晚没有开成会。

周德带着张书杜到了营前看了枪,也看了红军的留下的痕迹。穿过茶亭坳来到崇义。与崇义的组织员见了面。

张书杜清河一走,张家的佃农一个跟着一个都不交租了,就差挂红色的旗子

了。谁也不敢到乡下去催租。张家的人都躲着张书杜。只是碍着同族同宗的脸面,没有到官府告发,忍着,看他有多大出息。多少还是到县衙的班房坐一坐,典当赎人了事,兵荒马乱的,谁也不愿再起波澜。

清河不交,黄泥塘也跟着不交,各乡都有连锁反应。

张书杜在乡下一下子红了起来,名声不胫而走。人马粮草齐备,枪支分发到手上,都是红军淘汰下来的,有的还算精良。只是子弹不是很可靠。白天种田,开店,晚上操练,放枪。新鲜事越来越多。

不久,就在清河开了上犹县组织代表会议。确定筹款,筹娘。旧债一风吹,新债不再来,田舍自己有,阎王见了鬼。

会后,张书杜取出三十个银元交给周德,谢发明,蔡雄。说:让群众过好年。

都知道是张书杜祖上传下来的钱。革命有困难,当然先要革自己的命。群众起来了,铁了心跟张书杜。连周德都有点激动,“组织来了,就是上山打老虎,下海捉龙王,连眼都不眨一下。光在乡下有什么意思,走州过府,大鱼大肉,显摆显摆一下。”张书杜笑了:“是得先练胆,光练不做,显不了气势。”

在办完干部积极分子训练班以后,剩下的就是八大金刚了,那是黄埔中的黄埔,嫡系中的嫡系。挤出时间来训练特工科目,能挤入特工的,那是一种身份,一种地位。

周德扛着扁担,陪着张书杜经常乡里乡外转悠,一次,来到乡衙门溜了一圈,除了门上画着的青天白日,再就是死气沉沉,一个人没有,也没有财政拨付,请个绅士了事。再腐败,也没有五子登科。清水衙门,想贪都无从贪起。张书杜请客,来到了包米果摊,恰巧张辛生在帮忙,张书杜想,终究是农民意识,有口饭,就满足了,教都教不会,觉悟上不去呀!张辛生发现了张书杜,“杜叔,来,来。”张书杜顺便介绍了周德,“这是周德老表,这是张辛生,我的侄子。”“老表好,老表好。”吃过包米果,再来碗水酒,一切就美好了。

旧历新年前的小年,12月24日。县司法处法堂审理一桩抗租案,办理两个抗缴公产谷的老表,陈鸿藻就在陪审团席位上。张书杜一行五人,进来时还对陈鸿藻一笑,虽然带着墨镜,陈鸿藻还是心领神会,事后对张书楠说过。

两个农民被反手绑着,跪在公堂下,两旁站着四个背长枪的法警,都是外地人,刚从北门巷尹迪青的酒店里出来,热妞还没有抱够,大烟也吸得可怜,嘴巴里还哼哼着妹妹的,哈欠连天,无心站岗,成天里混,麻木了。法官煞有介事端坐在案首,消瘦,戴着眼睛,叽里呱啦一副京腔,让人摸不着北,就听见农民说家徒四壁,颗粒无收,分了田后,老财抢走了。群众分田,老财收谷。产量也大不如前。都在财主那里,财主不认账,说田是他的。这样财主推佃农,佃农推财主,没完没了。广东佬也实在无处下釵子。老谱,新谱混在一起。聪明人自然得实惠,卖乖,不作声。那个官不贪,越乱越贪。老实的越来越苦,所以好人不得好报,坏人反倒长寿,世道都凉了,分不出好坏,只有鬼才过得潇洒。上犹人只听得懂客家话,外乡有权,但吃不开。

法官也知道,红军来了分田,财主来了收谷,一笔糊涂账,也是东家赖税,找出两个替死鬼,给广东佬难堪。陪审团的不过是来笑话笑话。

张书杜越听越好笑,忍不住拍响了巴掌,场面乱哄哄地静了下来。说:“农民没谷,年都无法过,抓人的时候,也有乡保,确实无谷。这样不教而诛,难服乡民。闹出人命来,都担待不了。”陪审团响起热烈掌声。陈鸿藻也点了头。法官惊堂木一拍,高喊:“肃静!”张书杜等人穿着长衫,戴着瓜皮帽,腰杆笔直,一副大财主的派头,早已在讲话分散注意力时侯,移动到位。眼看局面得到控制,张书杜说:“要是可怜两块大洋。拿去!”说着就甩向了法官。法庭一片混乱。法官意思到要闹事的时候,高喊:“抓起来!”

法警丢下农民去抓张书杜,张书杜:“还不快跑!”两个农民似乎醒了,拔腿跑了出去,飞得无影无踪。

法庭可哄堂大笑了。在法警抓张书杜的时候,四条短枪也同时抵住了他们的后腰。法官顿时晕了过去,本来就有低血糖,那见过这种阵势,上海红色特工,牛刀小试。人们夺路而逃,挤伤踩伤的无数,喊爹叫娘,就恨爹妈少生了三条腿。所有的一切都逃不过陈鸿藻的幽深眼睛,毕竟是大将风度,历练无数。 

真是迅雷不及掩耳,四个法警至今也不知道怎么就被撂倒在地,夺了枪,子弹盒也被夺走了。手脚团身捆着,皮带,绳索并用,口中塞着臭袜子。五个人都绑在椅子上,其他的也自己给自己绑着。

光亮之后,张书杜觉得满意。四人用布捆了枪扛着,出南门,过浮桥,到水南,经黄泥塘,坐船到清河,也仅仅是为了隐蔽。

张书杜很潇洒地离开法堂,过了孔庙,蛰身进了北门巷,取下了圆徽章、墨镜,消失在深巷中。

多少天以后,刘凯微服到医院看母亲,才听到病房里议论,闹法庭的事。心想:不会吧!这个小地方,能有这么大的事!朱毛早到福建了,何键还在井冈山。陈济棠与朱毛还有协议,营前东山井水不犯河水。

回到县衙后,叫来卫兵:“把法官找来!”卫兵去了,法官没有来,他的燕大的小老婆来了。香滴浓艳,荷颈扬眉,一口:“刘县长。”就把火气扇到天顶。刘县长也不含糊,一杯催情茶酒灌进了媚娘的怀中。那个时候就兴夫人外交了。云山雨胶,也顾不得庄严。酣畅淋漓之后,才问起法官大人,就推病得不轻,茶饭不思。

县长就体恤下民,怜悯起夫人了。冒雨前往官邸,嘘寒问暖,其实就是男盗女娼。法官见到县太爷礼贤下士,也就病好了,吐露了实情。刘凯直跺脚,“不得了啊,四条枪啊!叫爷爷,奶奶都挖不出来。我就要卷铺盖归田了。”法官夫人也唉声叹气,一摸胸口,一搂腰的。刘凯也六神无主,七窍冒烟。

法官说:“不是马昆没有问起吗?还有回旋余地,叫张燕荣,孔瑞林买枪就是了。”

刘凯:“事到如今,只有如此。”

警察局破不了案,刘凯奈何不了陈鸿藻。

刘凯找来张燕荣,孔瑞林,限三天破案,否则,解散民团。张燕荣,孔瑞林谎称找到了四条枪,这才了事。免不了刘凯又送幼女去马凯那里,共他采阴。风气如此,焉能不败。

末了法警,法官都送去了一百块大洋给刘凯,才保住公职,当然是通过法官送的,送都要门道。都是要报喜不报忧,包得住,说得好听,才是好干部,有能力。

天大的事都能瞒天过海,怎么叫不腐败哟。

自此之后,反动派就日夜紧张起来,加强了岗哨,实行了宵禁。

第三天,蔡雄从清河回来,周德,谢发明就地组织群众了,威信如日中天,从动向来看,反革命非常恐慌,可又没有良策。就这么拖下去。四条枪还真是精良,他们还做通了矿井队是工作,当然500块大洋与烟土都给足了。取了一百箱子弹,还真管用。

上犹县的暴动准备工作轰轰烈烈开展起来了,打了胜仗,群众就有信心。也不拜观音了,农会就好。张书杜从张燕荣,孔瑞林身上,多少也摸到门道,要枪,要子弹,就是缺钱。

旧历新年前夕,张明华的胞兄张明峰从赣州回来。寒假期间外出读书的学生纷纷回家。张明峰与张书杜年龄相仿,可能小一两岁,他在赣州读甲等农业学校,因为结了婚,暂时还没有子女,张明华就跟着兄嫂生活。张明峰的父亲在世时,曾为张明华定了一门亲事。女方是县城东头离城十五里的肖家,名叫肖家英。虽然是农村人,肖家英今年十八岁,人品很好,也有几分姿色,家里生活还算过得去,自耕自种,不愁吃穿。眼看要过年,张明峰和妻子商量送一份礼给肖家。按本地规矩,凡是定了亲的,逢年过节,男方都要给女方家里送礼,叫做年礼。李英秋在张明峰没有回来之前就准备好了,也用不着张明峰兄弟二人操心。

那天,吃完晚饭,冬天的日子短,餐桌上早就点了油灯。兄弟三人坐在桌前聊天。张明峰对李英秋、张明华说:“明年冬天,把明华的婚事办了,肖家也来催问过。我看也趁明华在家没事的时候办更方便,如果将来明华谋有什么差事,还更麻烦。”

张明华未置可否,没有表态。

李英秋说:“我看也是。出了元宵你要去上学,过年的时候大街会过来,要跟她商量,定下日子,把婚事办了。其它的礼都不用准备,我不过养好两条猪,酿几坛冬酒。”

张明峰说:“我看就这么办,关键事把日子定下来,年初二明华就去接大姐。”

张明华:“到时候我去接大姐,其它的事就按嫂子说的做。”

张明峰交代张明华说:“你年纪也不笑了,过了年最好找点事情做,或者去学一门手艺。我可告诉你,绝不能沾上鸦片!挨都不能挨!”最后几句话说得很严厉了。

张明华:“哥说的是,这东西我没去挨。”

“这就对”

寒假从赣州回来的学生还有张燕云,张燕昆,以及李英秋的弟弟李蔚香,黄泥塘的尹钟祯。这些人都沾亲带故,说起来也是篱笆亲。有的是结伴回来,有的是单帮回来。尹钟栗的弟弟尹钟祯,从来就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他个性有点古怪,不太合群。他在赣州剑声中学读书,十九岁还在读初中。他父亲年近七十,不识字,一双眼睛天生有毛病,一一对眼病,看东西或对人说话斜视着翻白眼珠,不习惯的人还有些害怕,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他天性很善良,很多穷人在他那里都借得到钱,典当的田地也多。除了上犹县,其它地方都有,赣州也有店铺,管理全部是请的外面的人。在赣南是有名的绅士,蒋介石,蒋经国都从他那里筹了很多钱,王继春办继中学,有一半的款子是尹迪云认捐的,还有上犹县的马路也是尹迪云出钱修筑的,老人们都记得他,把他当作弥勒佛供着。不像教科书上说的一无是处。按现在的话说,就是最伟大的慈善家,兴学,襄助革命,为民造福。可惜,没有得到应有的公正。这都是一种历史黑白颠倒的歪曲,误导了包括我在内的3,4代人,人民不知道真相,也不允许知道真相。不像罗信姑一个子都不借,哪怕是自己的女儿,都不行,在家里吃,可以,借,没门。

如何有这么大的穷人银行家,实业家呢?奥妙很深哪!这就是要信观音,信佛,信上帝,信真主。在宣传的催眠下,人们不知道它的好处,以为是鸦片,没有用处的东西。以为不信,就显得最革命,大大的错误啊!

在没有信之前,不能安静,什么都放不下,一切都阻碍了自己的道路,看紧自己的钱袋子。

信了之后就放生,花钱在集贸市场买鱼买鸟,请大师念咒放生,觉得是身心的乐事。越放越快乐。这是不信教的人很难理解的事情。

奇怪的是一切从此就翻天覆地,阳光明媚,六六大顺。越放得下,越有钱。良性循环。所以各位高山香火日盛,富豪云集。心诚则灵,不执着,便是成功。

所以李天写北门巷没有绕开他,但泼了很多污水。这也是洗了脑以后,不知不觉地流毒统统出来了。

尹迪云是赣南出了名的吝啬鬼。

尹英禧说:“我爷爷没有读到书,也受尹迪潢的欺负,尹迪潢笔杆子来得,做了大官,是中将军衔。爷爷生意做得很大,整个赣南都有,赣州有店铺,香港也有店,放高利贷。主要是做生意。我奶奶跟着他也没有落到好处,吃的很苦。他是有名的吝啬鬼,不会算账,不识子,都是请别人管理。虽然生意大,他自己也吃的苦。为革命做的2000大洋的贡献,至今没有人承认。我父亲尹钟栗也没有读书。”康强想:真是个怪人,有钱不顾自己的本钱,也不让子女读书,吃也吃得苦,真是与生意人想的不一样。

尹英煌说:“要是文件早两天到,就不得死。没有血债,只是做生意。群众运动来了,没有办法。”

胡元松说:“定地主的时候定的是比较善良的地主。秦彬县长是北方来的,又不听本地人的。那个时候是乱杀人,县里就可以杀人。”

康强翻了毛润芝的著作是有杀错头的,头掉了又不能安上去。镇反,肃反之后,搞了个死缓,救了不少头。后来57年搞了个,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罗隆基搞了个平反委员会,可惜没有掌握军权,就不了了之了。

尹迪云是出了名的吝啬鬼。长工,管家在一起吃,每餐有肉,有鱼,有鸡蛋,蔬菜。自己,老婆,孩子在一起吃。比如:给长工做菜后的鱼鳞,鱼肠子,鱼肝,鱼心,不能丢去,用来打汤,自己,老婆,孩子吃,也不许吃长工,管家剩下的。

罗信姑说有钱是做给外面人看的。尹迪云寒酸内,外都无所谓。

奥妙全在这里。给长工吃的是最好的。罗信姑也是这样。毛润芝就反抗毛贻昌字顺生,长工吃得到鸡蛋,弟妹,母亲吃不到。

尹迪云弥勒佛的大名声,为他赚进了大把大把的钞票。穷人均按时还贷。有钱有势力倒是坑了他几次,几乎灭顶。理所当然地成了上犹的首富,众望所归,赣南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凭着祖上的荫德,一套古怪的生意经,很快就成为上犹最大的地主,田地一千多亩,外县还有田地。家中人丁单薄,就和结发妻子生了两男一女,妻子早年死后,续弦是营前黄氏,外号赛观音,年轻,一直没有生育。外人笑说尹迪云太吝啬了。

尹迪云对儿子的希望特别,不准读书,读了书,就是煮熟的鸭子,飞了。不会守在山沟的。兵荒马乱的,听到很多人到外面找出路,半路就夭折了。益发坚定看法。有田有地,传宗接代就行。不读书反而安命守本,保一家平安。

尹钟祯非要读书,尹迪云要他先答应把媳妇娶进门。答是答应了,娶过了门,可与妻子的感情很一般。性格怪气,不爱穿着打扮,穿的长衫与长工一样。在家的时候,与长工混在一起,有说有笑,十分对路。跟长工一起种地,打柴,喂猪

声调在无尽的群山中,惆怅地回响,一切都象风一样飘过去了,守不住,也收不回。世世代代的荫德也说不清了。等待的憧憬是无穷的叹息和永远的剥夺。好像都是一些时代的弃儿。

在元宵节的午后,一切依然是天朗气清,碧空万里,百鸟腾作,牧笛合鸣,春耕就要出发了。寒潮渐渐退去,阳光越来越温暖。日光浴做下来使人清爽,振奋。天就要翻了。

一顶装饰整洁的四人抬的轿子停在了黄泥塘显赫大家族尹迪云门前,一个骑着马,挎枪的年青人,有礼貌地对尹家门口的人说:“刘县长请尹先生去县里,有点事情商量。”

尹世才递过烟,陪着笑:“新来的?多关照!”

年青人: “少废话,尹迪云还不快出来!”

尹世才纳闷:“话说岔了,应该说老爷。”赶忙:“请云叔出来,刘县长请你去说话。”

年青人才理了下礼帽,伸出手。尹世才摸出红包递了过去。官吏腐败,乡下人都怕官。

尹迪桢出来观望了一下,只见一个背枪的骑着马,四个轿夫,便进屋去,对父亲尹迪云说:“一顶轿子,一个背枪的,四个轿夫。打的旗号是刘县长来请。不好惹。”

尹迪云微笑一下,“我儿懂事了,兵荒马乱,祸福莫测,这个刘凯是出了名的贪官,玩弄幼女,无恶不做。这会儿来请,不就是明抢暗夺嘛。尹迪潢伯伯在外,天高皇帝远,管不了这些地痞流氓。官府得罪不起,只有拼了这条老命去了。”

换下旧布衣,穿上礼服,在镜子面前整了整,涂点胭脂,戴上礼貌。尹钟栗,黄氏象哭殇送别一样,眼泪就要掉下来。

年青人:“别象死了人一样,快走吧。”

尹迪云一把老骨头就进了轿子,这一去就漂泊未知了。

从下午三点多钟,轿子爬山越岭,七弯八拐,越走越荒凉,又不敢问,不对劲呀,平路不走,走山路,忍着吧。怎么走得没完没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益发困惑,不会是绑票吧?正怀疑着,就听见轿外吆喝停轿,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手脚牙齿直打颤。只见火把闪动,他挪动身躯,走下轿来。害怕已不起作用了,这命象草一样,没了。他看见了几个乡下男人,应该是本土的老表,不知道吃错了药,拖着梭镖,背着马刀,举着火把。昂首横目,眼睛直注视着他,一见这情景,尹迪云心里直发毛,心咚咚跳,好害怕,好害怕。菩萨保佑,观世音救人。

就在尹迪云惶惶不可终日,手脚象筛糠一样,再过一会儿,可能就吓死了,那不是煮熟的鸭子飞了。这时,书籍来了,老表们一个个列队,象是军人似的。

书籍就是张书杜,只见他满脸堆笑,皮笑肉不笑地说:“二叔,屈尊你进山一趟,还望海涵。”

哎呦,尹迪云可算找到了救星,一把抱住张书杜的手:“侄女婿,你得救我呀,大恩大德,弥勒佛在世!”尹迪云这个时候,还没有糊涂。老表们捏着鼻子笑。只要保了命,就谢天谢地了。

尹迪云:“这好像是陡水石角寺,是土匪出没的地方,书杜,你没干这行吧?”

张书杜:“我们是共产组织,为穷人打天下。佃农们穷,向你借点钱。”

尹迪云一听,命保住了。“好说,好说,借多少?”

张书杜:“借两千大洋,这是借条,保管好,革命成功了,还你。”

尹迪云:“不是说红军打反动派,保护商人吗。”

张书杜:“这叫筹款,朱毛的队伍也有这个规矩。”  

尹迪云想有张书杜在,命是保住了:“侄女婿,革命我赞成,老百姓也活不下去了,一批贪官污吏,太子太孙,象黑洞一样绵延在吸。老表们骨瘦如材,我也很同情。那么多钱,像个天文数字,我拿不出来,没有钱。”

几个农民大汉齐唰唰亮起了大刀,尹迪云就瘫到了地上。晕了。

张书杜浇了一盆冷水,见二叔缓缓醒来,说:“二叔,不要害怕,只要交了钱,保你的命,没有问题,说话算数。”   

尹迪云缓过一口气来:“我就是卖儿卖女也拿不出两千大洋,条子我写,钱不够数,那也不能要我的命。书杜,你的婚嫁,读书,尹家都出了钱的,你可要积德呀!”

“条子你写。取款我们来想办法。”

在上犹,把个尹迪云绑票了,那可是特大新闻,不胫而走,整个上犹都轰动了。一时尹氏家族,张氏家族,纷纷到黄泥塘看望,捐钱,为了个尹迪云,大伤了尹家,张家的元气,从此一蹶不振。

绑票了半个月,把个上犹闹腾得人心惶惶。家家闭门早睡,市井更加萧条,都不敢到上犹来做生意了。

半个月里,尹迪云算是被洗脑了,虽然不识字,社会发展简史,马克思,列宁,苏联,剥削,也能背出来了,还流利。

依照土八路老师的教法,也看到了,佃农们更苦,佃农也是人。自己终究逃不出剥削的罪孽。将来革命彻底了,社会财富都会共产。迟早的事。看来张书杜不会骗人。都说得通。

尹钟桢尹世才东借西凑,加上姻亲们捐的钱,半个月后才将钱送到了张书杜指定的地点。第二天,尹迪云大摇大摆地回到了黄泥塘,家族为他放了鞭炮,接风,喝了碗姜汤,一大碗水酒,洗了澡,换了衣服。

县长刘凯就在县城胜利饭店举行酒宴压惊。尹迪云到了场,乡绅,商会,纷纷问长问短。刘凯大牛皮一吹,“各位放心,本人,一定集聚各路民团,半年之内,消灭境内的土匪,荡平鸦片。让上犹重回民风淳朴,路不拾遗,物阜民丰。商品集散的美境。迪云大哥这次吃了亏,本县脸上无光。这里有个经费清单,各位东家,钱一备齐,民团立即开拔。”

东家们你望着我,我望下你。本来是看迪云大哥的,不想又要塞狗洞。官府又得罪不起,只得扭捏交了不起作用的钱。晦气!一场宴会半路也就散场了。刘凯也不着急,有的是办法整人。

尹钟桢,黄氏高兴的了得。人回来就好,反正也没有见过家里有钱,只不过是个名气。

本来,尹迪云年老体弱,身体欠佳,经过这场惊吓,虽然脸上微笑,忽东忽西,一口闷气淤在胸口,出了元宵便大病一场,一个月没有起床,嘴里不停地骂天,骂地。家里人以为病了,请了许多医生,白花了钱。也不见好转,请来中医先生为他号脉,说是中焦堵塞,气血不畅,服了几剂中药,清醒了一点。张书柿来看他,他病立刻就好了,也没开什么药,不过是杜冷丁之类的镇静药而已,或许是怕张书杜,反正张书就很灵,黄氏暗熟了门道,一说张书来了,立即见效。均白不来的时候,用一下自家种的鸦片,也就好了。以后也没有找过张均白,时间一长,不知不觉地好了。

风平浪静之后,张书杜和蔡雄,周德,谢发明三人商量,用一千多银元去广东购买枪支弹药。具体操办的是蔡雄与谢发明。都是红军,也分主力,游击。主力的武器不分给农民。因为上犹属于江西省组织领导。井冈山虽然在江西,但属于湖南省组织领导,其实湖南省组织又领导又不领导。

封官来了,什么都可以领导。贬职来了,叫几个亲信听听罢了,红军根本就不知道,都是绝密。

蔡雄和谢发明都是张书杜组织内的核心人物,指东往东,指西往西,绝不含糊。本身就是小生意人,一旦加入组织,其才能就得到了空前发挥。他们挑着湖笼,装扮行商,讲的一口流利的白话,过州穿府,大小关卡,都一路顺风。下馆子,住客栈,能开眼享福的都有了。沾个革命的光,不这样,粤系马上就怀疑了。两人过了茶亭坳,便进入崇义,山下郁郁葱葱,天树合一,都在下面。祥云缭绕,美不胜收。再到南安,逛一下牡丹亭,小妹,茶戏,也看了,听了不少。多亏有了革命,前程似锦。再也不受气,看别人的颜色了。过了梅岭,进入广东地界,经南雄,始兴,到了很有名的韶关。上山拜了曹洞宗,求签问卦,吉利与否。俱得上上签,旗开得胜,便忘了形,没问后事。

这时,余汉谋部下叶肇的部队正赶往南安,上犹。那些寒酸的路人,便个个抽筋,人人剥皮。少则当胸一拳,开口“丢他妈!”关卡没过,人都扒光。当官的自然有小酒小菜,美人金山。无力约束部下。话说回来,当官的也不是个好东西,那官位都是用钱堆起来的,那个部下不进贡呢?

好在周德,谢发明的白话漂亮,一身的行头洋气,过路施点小费,算是看得起当兵的,外加一支烟,统统搞定了,叶肇他们也见过,门路自然摸透。

韶关是粤北的大码头,大革命时期,北伐军数度到韶关,最后一次,苏联的枪支弹药,大炮,直接运到韶关,有力支援了北伐军,使北洋军阀如鸟兽散,这一点算是苏联为中国做了点好事。不过苏联大多是说的要比唱得要好听。当他弱时,就说归还沙俄时期侵占中国的外兴安岭。这列宁的著作里面都有,高调一声比一声高。不过都是一些假套。当它强时,就把外蒙古划分出去,当作保护国。土地侵占得最多,矿产掠夺得不少,直至赫鲁晓夫上台,才废除了掠夺新疆的矿产,给了中国原子武器。多少做了点好事。 

这里与江西,湖南贸易往来密切,商业繁盛,商贾云集,货通天下,没有不敢做的,也没有不敢干的。地处水陆交通要道,繁华形胜,火树银花,锦绣天,桃花地。大烟馆,怡红院鳞次栉比,流光溢彩,霓虹剔透。散兵游勇,跑单帮的,流浪汉和逃犯,在这里逍遥自在,也没有个管理,交了租子,万事大吉。在铭新街礼拜天的集市上,联系到了贩军火的。然后在榔当市街的弘毅酒楼上,讨价还价,花一千四百银元,买了德国造二十响驳壳枪,一支六子左轮,一支捷克造短把冲锋枪,四百多发子弹。到城外的大山里,无人的地方,打了几只野兔与野鸡,还有狼。枪是精良,也很准。都是江湖上的买卖,也有些怪信誉。会拆卸,装填了。才成交。

两人又买了一些日用商品作掩护,动身返程,不走原路,绕开城镇,专走山村小路。小心翼翼,坐了一段京广铁路,绕到湖南桂阳,两人挑的胡笼时刻不离左右。从桂阳翻过山,便是上犹的五指峰,营前。一踏上营前的土地,他们的心头落下块大石头。他们两头见黑紧着赶路,到了江口就连夜赶到清湖,在竹器店和张书杜,周德等人见了面,那种成功的愉悦心情不是用笔墨所能完全表达的。

在蔡雄,谢发明两人前往广东购枪时,毛润之和朱玉阶带领红军在粤赣游击。也到了大余,大余的均白平民医院,为红军治疗了许多伤员,毛润之,朱玉阶,陈毅,林彪,都很满意,杨尚奎写回忆录,都明确写上了。

均白是张书柿的官名,他还带了一个仅读了私塾,连小学都没有读过的堂弟,张书缙。两人在南安就对红军有亲切的认识。也是旧思想,或者是病人离不开。两人没有象傅连璋一样参加红军,不过他们在赣闽都很有名,也相互认识,49年之后,还互有书信。

在蔡雄、谢发明两人前往广东购枪的时候,毛润之和朱玉阶的红军队伍在粤赣游击,张书杜参加了在大余召开的代表会议。得到了具体进行农民武装起义的指导,所采取政治方法,措施。毛润之,朱玉阶要求六个县,广泛发动群众,大造革命舆论,把群众真正组织起来,完善政权基础,条件恰当时,打出革命旗号。把红军的一系列文件交给了他们。要求猛烈发展党员,积极动员群众。造成反动派在农村的权力真空,由农村包围县城,建立革命苏区。使红军有更广泛的活动范围,后勤,伤员,得到很好的安置。这也是红军活跃于闽粤赣的群众基础。有了根据地的配合,红军就可以打败任何强大的敌人。打游击,筹款子,分田地,发动群众,都是红军这段时间的重要工作。毛委员,朱总司令对上犹的革命形势充满信心。天时地利人和,起义必胜,没有任何地质疑。张书杜与毛委员,朱总司令深谈之后,得到了他们的充分信任,寄予厚望。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西河革命军事委员会,做了具体部署,上犹应立即起义,迅速红遍赣南,夺取江西全境。

张书杜一再推迟起义时间,令上级很不满意。

1930年3月27,28日,毛委员,朱总司令,先后在大余第十三中学召开了南康、信丰、南雄等县的共产党组织负责人会议,以及南康、信丰、大余、崇义、上犹、南雄等县共产党活动分子会议,就武装斗争、土地革命和根据地建设等方面,做了具体指示。三月底,指导召开西河第一次党的代表会议,帮助成立西河行动委员会,同时从红四军中拨枪组织第二十六纵队,建立起一个红色区域。

当时发展党员,就看革命的坚定性,对红军的忠诚。谁刷了红色标语,谁把地主家的猪赶出来,分给穷人,谁分地主的谷子给佃农。很简单,举起左手,就是党员,革命需要,火线入党,很多人就是这样入的党。蔡雄,周德等人先后在县城与清湖一下子就发展了几十名党员。后来起义中,都经受革命考验,他们本身出生贫苦,大家了解。而张书杜发展了尹迪强,特别是内兄尹迪青,引起了八月失败在家乡发展的人的不少意见。为后来的另一只农民起义军没有按时赶到,埋下了伏笔。

张书杜布置尹迪青,写革命标语,派人张贴在清湖圩,黄泥潭圩,县城。令伪县长刘凯颜面扫地,大小财主诚惶诚恐。纷纷外逃到唐江,赣州,南昌。

一时间红遍天下,“实行土地革命!”“打倒土豪劣绅!”“打土豪分田地!”

“打倒军阀!”“打倒蒋介石!”“打倒刘凯!”“红军万岁!”“苏维埃万岁!”“天下工农是一家!”“天下穷人一家亲!”。。。。。。

一看就知道是尹迪青的字体。尹迪青也不在乎。

这些标语,还有口号,很管用,也很有效。大涨了农民群众和城乡穷苦居民的革命志气。伪县长也没有办法,富人毕竟是少数人,加上他是外乡人,军阀又是粤系,益发不得人心。

不光停留在口头上,实际上,农民兄弟已经分地主的粮食了。财主们干瞪眼,刘凯也自顾不暇。

在营前,革命更是轰轰烈烈,毛委员,朱玉阶级多次从崇义,营前,到大余,南康,及闽粤赣边界。那里现在都有红军医院,毛委员故居,朱德,陈毅练兵场。

只要给穷人撑腰,穷人就会跟着红军走。张书杜这样大张旗鼓地干,原先群众以为他是教授,看着张书杜干的一些列事情,知道他不仅读了大学,而且,肯定是共产党。县城和黄泥潭的老白姓知道他在干革命,是赤色分子。一些地主老财对他加以丑化,说他是“瞎眼贼”“赤匪”。伪县长刘凯终于明白了一系列怪事,都是张书杜干的,他没有回来的时候,那是风平浪静。刘凯要警察局睁大了眼睛注视张书杜,并且布置了行动,抓住张书杜,格杀勿论。可刘凯一伙是外乡人,而张书杜受到本乡本土的人民群众的保护,工农视他为救星。游刃于城乡之间,活跃于山山水水。

张书杜对妻子尹迪强说:“我的身份暴露了,目标太大,事情又多,不能时常回来,你怀有身孕,也是革命的幼苗,为了革命的需要,要照顾好自己。”

尹迪强说:“我回黄泥潭,娘家的人会照顾好的,你放心。”

张书杜说:“不行,你是张家的人,还是在张家方便,我让辛生多照顾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叫他去办。”

尹迪强打消了回黄泥潭的打算,安安心心在北门巷保胎。张书杜收拾几件替换的衣服,又从尹迪强手中拿了几块银洋,准备薄暮时分去清湖。

自张书杜回家乡闹革命的两三个月里,他们夫妻恩爱,尤其难能可贵的是尹迪强全力支持丈夫的革命行动,连毛委员都佩服,感叹开慧不如,没有到井冈山来。她很理解丈夫,帮助丈夫。在张书杜的指导下,尹迪强进步很快,觉悟不断提高,掌握了一套马列主义理论,积极投身工农革命的教育工作,秘密加入共产党后,更是积极帮助农村穷苦妇女,鼓动宣传群众。赢得人民的爱戴与尊敬。

在北门巷的张家妯娌和一些晚辈,都感觉到尹迪强比以前更亲切,更热心帮助人,口碑很好。张书楠就感叹,“迪强是张家的好媳妇,就是这个书杜,不好好读书,去搞什么革命,得罪亲戚邻里,图的是什么呀!”

张书杜临走时,交代张辛生:“我出去有一阵子,你婶子怀孕在身,我不在家,有些事情你要多照着。”

张辛生说:“没说的,你放心好了。”接着又说,“觉叔,我跟你去!”

张书杜说:“这要吃苦的。”

张辛生一听要吃苦,就不言声了。

张书杜临行时,将衣襟上是派克金笔摘下,交给尹迪强:“我一时也用不上,由你保管吧。”

尹迪强接过笔,眼泪夺眶而出,。。。。。。

张书杜将她揽在怀里,低声说:“分别只是暂时的,别难过,等革命成功了,一切都会变好!“

朱玉阶,毛润之影响太大了,也要求地方与之配合,建立西河行动委员会也不简单。在湘粤赣游击,于梅岭,打掉了军阀一个团。张书杜,周德二人,到离崇义不远的大余池江,参加红军召开的会议,是从清江,江口,过阜,聂都去的。毛委员的口才真好,很有鼓动性。西河特为特别看重张书杜,把清河起义的计划,及张书杜本人重点介绍给朱玉阶,毛润之。这也是西河重点暴动计划,有了张书杜,上犹的局面立刻改观。毛委员。彭德怀多少次经过营前,就是没有拿下东山镇。张书杜来了,正及时,也是李立三英明。

毛委员主要说了三点,建立扩大加强广大农民群众组织,展开农民暴动,建立苏维埃政权。要立刻行动起来,越快越好,趁着军阀混战,将红色根据地连成一片。朱玉阶,毛润之紧握着张书杜的手,不时地抖动。有农民兄弟的帮助,红军一定能够割据数省,让反动派顾东顾不了西,反动派必然在人民战争面前,全面失败。

毛委员与张书杜谈了很久,寄予厚望。希望上犹,崇义,南康,大余,信丰,南雄,遂川,龙南,定南,始兴,桂东连成一片,待红军打下赣州。兴国,吉安,乃至整个赣南,与湘、粤、闽边界连成一片。千钧的任务就交给老兄了。张书杜就是年青,毛委员鼓励一下,就激动得没有边际,心中热血沸腾。他望着毛泽东身穿长衫,留着长发,面庞清癯,身材高大,头大,眼睛也大。谈起话来,妙语连珠,如诗如画,真有仰止莫测之惶,北斗朝阳之望。中国的马克思,列宁。在人的一生中,就跟定他了。不由得,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仅仅作为大名鼎鼎的红军领袖,敌人望风披靡的游击专家,是屈才了。

在心中升起了无限地敬仰之后,当然是醍醐灌顶,如雷贯耳了。

毛泽东的湖南话与祁剧都有连襟,听起来另有一番客家的亲情。

毛泽东:“很好啊,上海大学来的,张书杜。那可是共产党的黄埔军校,嫡系中的嫡系。党派这样的大知识份子到山沟里来,搞农民暴动,理论知识扎实,还参加过上海工人武装起义,文武全才,和工农在一起,必定有很大前途。来了一位红色的燕青,这一百单八将,越来越多呀。蒋桂战争已经交过火了,必定留下间缘。虽然被尹迪潢识破,也算是礼送出境,将来还是一条线。这里学习游击战争,建立红色根据地,要向朱玉阶好好请教。”

张书杜羞怯地说::“还是要向毛委员请教。”

毛委员笑了笑说:“年青同志的谦虚精神很好,很好啊!难得!我的经验就是放手发动群众,无往而不胜。你那个劫法庭,筹款子,很生动,很有典型性,我们都知道了,很高兴。全中国都这个样子,反动派就早一天灭亡。停了一下,念开了:

五个绅士闹法堂,五人夺了五条枪。

法官吓得面如土,法警险些见阎王。

地主尹洛生听到风声后,主动送600块银洋到陡水。筹了多少款子,可不要打埋伏哟,我们这里也不富呀。”

张书杜:“毛委员也知道上犹的事情。“

毛泽东:“不光知道,陈毅说:“李立三,周翔宇还要我特别关照你。”名气不小呀!“

毛泽东:“还要进一步放手发动群众,空开地,大胆地与反动当局对着干,一切反动派不过是纸老虎,一粒石头就可把大水缸打破。我们不是本地人,没有这个条件,冲破赣南的家族闹革命,没有金刚钻是拿不下来的。把阶级划分出来,采用红色恐怖主义,大家分了地主财产,即使红军离开了,地主也不敢去追查,人人有份,众怒难犯。只有收地里新长出的粮食。在家族中,创出一条革命的血路来,一切从调查研究开始。做前无古人的事业。就是要舍得一身剐,甚至家族剐,做秦王汉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从来没有做过的事业,让尧舜仰首,伏羲感叹的革命。抛弃一切封建的,买办的,落后的思想。一切从中国的实际出发,以现时为主。创新革命理论。枪杆子,根据地是一切革命的根本。”

张书杜被毛委员的革命愿景所折服。激动起来:“前无古人的事业。”

毛泽东就是有这个本事,能将将。打仗不如朱德,组织不如恩来,人缘不如少奇,和气不如必武,另辟蹊径,不如小平。然而这一班人,都服服帖帖地听毛润之的。说三道四的,只敢在老人家仙去之后。算不得大英雄。

毛泽东拍了拍张书杜的肩膀,当然是地道的湖南话:“哇(说)得好!砸烂一个旧世界,建设一个新世界。中华复兴,就是要思想复兴。让劳动人民得到空前解放,建设强大的国家,为世界人民作出贡献。我们这个民族有灿烂的文明,悠久的文化。只是腐败统治阶级阻碍中国的发展。”

毛泽东又亲切地问:“讨了老婆没有,高堂还健在?”

张书杜:“父母去世了,娶了妻子,是个大家闺秀,不过,她跟我干革命。”

毛泽东深有感触地说:“你的条件好啊。红军中很多望眼欲穿,革命也有爱情嘛。只是条件太艰苦了。”

毛委员非常高兴,时常流露出爽朗的哈哈大笑,紧接着又问了老表们的生活,革命情况。

张书杜有此殊荣与毛泽东长谈,与周翔宇的关心,分不开。实际上,很多工作都是看人,跟的人有没有前途。至为重要。

毛泽东谈了许多革命经验,顺便也给了他许多资料。三弯,东固,井冈,长汀。这一切经验都是从实践中来的,在大学读书的时候瞿秋白讲的并没有这些,非常珍贵。书本上讲的他能讲,书本上没有讲的,他更能讲,而且实践证明是正确的。的确是个天才,在中国共产党党内无人超过他。

真是天上只一天,地上越千年。这一次收获十分丰厚。人总是要死的,有人活着,只是为了混一点工资,仅有肉体上的生命。不会成为名人。有的人肉体生命很短暂,但他的历史生命,革命生命永恒。很有价值地活着。英雄史观与活命思想境界很是不一样。

他也知道毛委员毁家纡难,为革命事业承受了巨大牺牲,从而对毛泽东产生了无限的敬意。

也知道朱德,毛泽东对上犹革命根据地的厚望。赖传珠在南康举行两千农民的起义,胜利后,归于失败。赖传珠最终找到了井冈山。革命前赴后继,不断地举行起义,永新,就很成功。起义成功之后,立刻转入游击战。当然上犹的武装暴动,做了十分充分的准备,充满了信心。斗争的实际,也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希望巨大,失望也巨大。

会上,张书杜与红四军政治部主任陈毅一见如故,交谈得十分投缘。两人海阔天空,纵横千秋,琴棋书画,风趣横生。谈起棋韵,恨不得对奕一局,可惜戎马倥偬,陈毅说:“来日方长,等翻了天,我们在星光明月的流水庭下,好好下上几局。

张书杜天真地答道:“一言为定。”

在张书杜与红军领导见面的时候,周德与几个地方的老表进行了交流,心情都很激动,马不停蹄地要马上返乡,立即暴动。

毛泽东的放手发动群众,建立红色根据地。极大地鼓舞边界农民老表的革命斗志。燃起轰轰烈烈的暴动烈焰。毛泽东十分怀念井冈山,革命成功后,多次回到井冈山。

张书杜与周德回到清湖,立即召集谢发明,曾长庭,蔡雄,蔡庭发,王徵,张华萼,何仿文,余先凯,赖康,刘显昆,何翊奎,赖绍尧,钟碧楚,范卓,蒋席珍。在清湖对岸的山里,传达池江大会精神和朱德,毛泽东的指示。西河特委文件。要立即行动起来,展开暴动,夺回革命果实。

上犹的党组织可以追溯到巴黎少共,那是尹孝林,从巴黎回上犹后建立的秘密党员。

大革命时期,国民革命军第5军第46团途径上犹。军政治部派张芗莆住上犹建立组织,当然国民党,共产党都建立。同时张芗莆是中国共产党党员,他与中共赣州特支,赣州总工会派驻上犹的共产党员尹孝林取得了联系。建立上犹支部干事会,张芗莆任书记,成员有:尹孝林,黎亮明,黎旦明,曾丰庭,田金山,巫大然,黄学余等。

会议后,大张旗鼓地发动群众,张书杜在黄泥潭创办的贫民夜校,学生爆满,主要是佃民,城市贫民,及不满现实的青年。一度停止的共产党活动,又全方位蓬蓬勃勃发展起来。在这段时间之前,张书杜还当过上犹县律师。因为夜校是免费的,无法维持生活。最开始的时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真是个大炮,到处打抱不平。威信就是这样一点一点传开的。大梧桐一位张姓妇女经常受丈夫虐待,要求与丈夫离婚。张书杜为之打官司,使他摆脱了封建婚姻的桎梏,不光是张家,就是张家以外的妇女,也感到张书杜为她们争了气,出了头,鼓动男人跟他走。还有一个县城附近的刘姓农民,因为吐了一口痰在不该的地方,被当局扣押,要罚款。给农民,就是跳进也没有钱,多亏张书杜一纸诉状,打得当局颜面扫地。现在的人都油了,谁也不会扛旗子,当大炮了。

季节到了连绵不断梅雨的清明,谷雨。雨大多下一下就停了,偶尔有大雨至多半天。所以,当太阳咋出的时候,一望如洗,纯洁鲜丽,又有一种润。特别地柔和。阳光出来,还洗尽了郁闷,湿气。让人格外舒爽,轻松。出门起来,无比轻松。清明谷雨天,走路要人牵嘛。漫山遍野的杜鹃花,杜鹃叫。红的,粉红的,白的,蓝的。香樟,毛竹,翻了一层新绿,簬棘,青苔,涧水,树叶,及泥土的芬芳,使人亲切,可近。生态的世界里免去丛林法则,多么干净呀!一阵蜂蝶忙活了之后,子房出现,益发欣喜。群鸟们进入爱的港湾。猛禽忽然消失于林间。一切都在拼命地长啊。

路上随处可见打死竹叶青,金环蛇,锦蛇,眼睛蛇。不小心的话,就会让蛇咬伤一口,耽误农时。

捕青蛙,抓鳝鱼,捉泥鳅不断。

冬季山区从此复苏。春耕一片繁忙。

布谷鸟叫了。春雷格外地响亮。

同时,又是上坟时间。坟山上香烟缭绕,鞭炮声此起彼伏,人们怀念先人,左右结缘。先人来的时候,彼此友好相处,鸡犬声相闻,姻亲往来密切,并没有战争的硝烟。烧纸钱,条件好的,烧纸房子。供一些时令水果,八宝饭,猪牛羊鱼肉之类。

张书楠的大堂弟张书缙,年纪十九岁,已有多年在外闯荡拼搏,没有读书,跟着堂兄张均白由大余展转到南昌,祖上传下来的薄田,六个兄弟一分,每人三亩,租给佃农种。张书缙收的租子不够一个人吃。在县城没有地位,尚未娶妻。由于张均白在贫民医院忙不过来,张书缙也有回乡扫墓的愿望,均白托书楠说一门亲事。不想,家门败落,没有人愿嫁到张家。

张书缙也不着急,一心跟着堂兄研习医术。张均白,张书缙的医术,医德在整个赣南已很有名气了。赣州也不是世外桃源,随着北伐革命,激进青年男女,学生也加入到革命洪流中,拥护三民主义,打到土豪劣绅,打到军阀。有一位赣州籍南昌高等女子师范的校花冯瑞龄女士,表现得更为积极,在医院做志愿者,护理伤员。赢得了张书缙的好感,一个师范生找了一个江湖郎中。听起来很悬殊,或许是革命的缘分吧。她并没有计较张书缙的钱财与文凭和乡里人。冯瑞龄家里指望女儿嫁给大官,大老板。已有许多赣州城的望族来求婚,冯瑞龄不同意,也奈何不得。冯瑞龄还有一个哥哥,没有太大的本事,靠着先人留下的房产,典房,租房度日。不过本分,老实,在赣州过着还殷实。

张书缙生得一表人才,性格开朗,极懂礼仪,他和父亲一样特别同情别人,是个老好人,特别老实,乐于助人。对民间的疾苦深有体会,很现实,田地没有,只有靠手艺,谋出路,父亲也大家赞许,跟这堂兄均白,悬壶济世,救死扶伤。

在后厅厦,堂兄张书楠对他说:“书缙,这次回来多住一些日子,啊,亲戚那里多走走,不要到乡下去,下面有红军。跟叔伯兄弟多接触,让他们也开眼。毕竟见了大世面。啊,我告述你,张书杜那里就不去了,那可危险,弄不好,掉头的。他是共产党,上海大学出来的,你也知道。啊,他常不在家,难见到他,啊,听进去没有,啊。外面的事,管不了,你可不要惹败家的祸呀。”

张书缙就没有吱声,共产党的伤员,我与均白兄已经救治了许多,那些大官,都见过。自己家里出了共产党员,那是好事,以后就安全了。方方面面都有大官。那不是一路顺风吗。况且,一个医生。只知道病人,如何把病人的病治好,谁到我这里来,那都是病人。医术之外,概不过问。张书楠这个老古董的国民党县太爷,书记,管好自己得了。新国民党县太爷,书记,不知道换了多少茬了。已经不是孙中山的徒子徒孙了。自己都说新国民党不像话。退休就退休了,管兄弟干嘛。

在南昌,张书缙亲眼见国民党屠杀共产党员,感到当局太草菅人命了。也有地下工作者负伤,找他们治疗,要药的。都能轻松对付。虽然在行医,可内心还是崇拜英雄。在上海工人武装起义的时候,就非常担心堂兄的生命安全。他知道张书杜年青时会玩,读书,各个方面都很优秀,比自己有本事多了。这次回来,各方面的人物都见一面,对嫡亲兄弟姐妹,也会有好处。于是,有意无意到隔壁后厅厦转转,与尹迪强常常碰面,嫂子虽然有孕在身,魅力却不减,说点不咸不淡的话,很有女人味,细声柔语,客客气气,只问张书缙的医术,请他拿脉,看男女。张书缙说是个女的,引来嫂子满脸的不高兴。末了,关心起书缙的女朋友了,学校的时候,就兴罗曼蒂克,与山沟里自然不同。张书缙一阵羞涩,当然比不了长房长孙,支支唔唔地不愿失掉身份。尹迪强笑了笑,转口说:“书缙,多呆几天,书杜回来见上一面。”

北门巷第六章

清湖,陡水,县城的共产党员空前活跃起来,暴动队,农会,妇女会,儿童团,紧锣密鼓地公开活动,刷标语,站岗放哨,控制动摇的中间分子,地主老财,早跑了。准备,梭镖,大刀,乌铳。准备一切生活必须品。深山密林的根据地已经建好了。县城的地图已经分发。针对攻城的演习,已经无数遍了。

红军第二十六纵队,在人力,训练,枪支弹药方面,给上犹县军事革命委员会以全力支持。记得二十六纵的领导是陈紫峰。

县城里的反动派惶惶不可终日,县长刘凯召集孔瑞庭,陈贯庭,郭昭鸿等民团商议。

刘凯:“各位都是上犹的名流,维护一方平安的的主要力量。现在红军二十六纵队正在清湖集结,大约有500人。时值中原大战爆发,军队互相火并,红军迅猛扩大,在深山老林,只有靠我们自己了。”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勾心斗角。孔瑞庭终于如愿当上铲共团长,除了孔瑞庭的二十多条枪,刘凯又去勾结唐江矿井队,结果一鼻子灰。矿井队回话,我们出门在外,混口饭吃,本地人的内讧,我们不便搅和。乌沙矿井队,清一色的北方人,老兵油子,属于南京当局。只要不涉及矿产,他们概不过问。矿井队的武器精良,三个班,都是的快慢机(驳壳枪),枪身发蓝,还有轻重机枪。可谓火力威猛。

原因是张书杜早已派蔡雄以农民协会的名义送了一封信,并附上红军历次到过上犹的大事记,意思叫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矿井队接信后,表示中立。不参与老表内部的事情。还因为南京只要求他们保护钨矿,并没有维持地方治安的任务。

刘凯自从成立了民团,便压着财主们,无非是拿钱来保人,这样下来,凡是有钱的都躲在外地,逃往唐江,赣州的居多。红军要钱,官府也要钱。多多少少还是收刮到一笔钱。开始招兵买马,威胁利诱。地痞流氓的居大多数。长短枪四十多支,其余是鸟铳,大刀,梭镖。孔瑞林自当上了团长,肥水捞得太多,很是实惠。就在东门的吴氏祠堂,或在宝乘寺的戏台上,还在老衙背的草坪上操练,到飞凤山下的教场坝打靶。耀武扬威,煞有介事,引得一帮闲人观看。

县城有地位的人,便投亲靠友到乡下去了,走一步算一步。经上犹江下黄埠,大围,南康,唐江,到赣州。实在走不动的,就在家里看房子。张书楠在儿子张燕英夫妇的陪同下,拉着张书缙,主要是老人都这么说,书缙也就跟着到了赣州。

县城东山镇实际上是座空城,死城。

1930年4月7日,红军26纵队从南康龙回来清湖协助暴动。

起因是这一天正是清湖逢圩日,恰巧清湖乡丁,把一个卖猪的老表打到在地,为了收摊位钱,那摊位钱,高得离谱。老表还不服,乡丁打得更狠。若在平时,是见怪不怪。

张书杜,谢发明,周德在竹器店里看得清清楚楚。张书杜一挥手,刘世晋带队冲进了乡政府。

张书杜等出来,一把揪住乡丁,掏出驳壳枪朝天放了三枪,二十六纵队听见枪声,就从山上下来。一时群情振奋,象炸开了油锅一样,沸腾起来。“共产党万岁!”“红军万岁!”“农民协会万岁!”“打倒军阀。”“打到地主。”欢呼声一片。刘世晋压着乡丁一排走到广场上。

朱毛这时从南雄到了信丰,经安远到会昌,5月在寻乌,6月经闽西到上杭,6月下旬经长汀绕到兴国。七月11日进攻清江县,窥视南昌。7月15日到永丰县城。

张书杜站在乡政府草垛柴堆的高处,高声说:“老表们,父老兄弟姐妹们,国民党反动派,违背孙中山联俄,联共,辅助农工的三大政策。屠杀共产党,篡夺革命果实,欺负压榨老百姓,苛捐杂税,军阀混战,压得老表们透不过气来,活不下去了,只有造反以一条路。”

周德带头呼口号:“共产党万岁!”“农民暴动万岁!”暴动队员,各种组织成员,热情高呼,群众的口号声也汇集起来,在清湖上空久久回荡。这样的热烈场面已经是再次看到了。第一次是1928年3月,李远昌,吴振民率惠,湖,梅农民军入上犹城枪毙国民党钟克绍等五人。时候更早的是1927年11月,朱德,陈毅在上犹营前的鹅形,并与毛泽东的秋收起义部队张子清取得了联系,回到了井冈山。

在上犹山区,老表们的革命热情再次被点燃起来,红土地上的百姓与共产党有很深的感情。

张书杜:“我们的田地,被地主老财霸占,辛苦一年,稻谷叫他们拿走,吃不饱,穿不暖。这时为什么?因为政权不在我们手中,没有官印。反动派把劳工不当人,随意打,随意杀。”老表群众群情激昂:“打倒反动派!”“红军万岁!”“向反动派讨还血债!”“打倒地主!”的口号声响彻山谷,持续时间很长。张书杜向上伸出双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安静一会。“老表们,我们要团结起来,向反动派开战,有共产党撑腰,红军又回来了。我们要拿起大刀,梭镖,为穷人打天下。

老表群众热烈高呼,“打倒国民党反动派!“打倒地主恶霸。”“共产党万岁!”“红军万岁!”“打到县城去,建立苏维埃!”口号声响彻山谷,很久很久才停下来。

同一天,也就是4月7日,陈紫峰从清湖乡赶到油石乡,路程百里,协助杨子渊,马国根等领导油石乡农民暴动,暴动后,陈部连夜赶回南康县龙回乡,保卫龙回。随即国民党郭政举,骆发祥部前来弹压,油石暴动归于失败。

4月8日成立了清湖苏维埃政府和清湖中稍区革命委员会。

群众站到了张书杜,周德周围,张书杜擦擦汗,和大家说话。

谢发明对着张书杜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话,招呼大家吃饭,向大小饭店,摊子打招呼,用最好的饭菜,招待农民军。妇女会也招呼农民分散到农家吃饭。

清湖的地主们,乖乖交出了,猪,狗,羊,鸡,鸭,鹅。由于时间来不及,只分了部分财主的粮食。山民们高兴地合不拢嘴,过年都没有这么好。

政府的牌子,红色的标语,大大小小的组织人员已经到位。农民们也粗粗演练了一下阵法,枪法。

两天一晃就过去了。田地归了佃农,大地主都跑掉了。

地契,债务烧得大火冲天。地主家的家当也分了。

打下了乡政府,老表们翻了身。

圩场上一改往日夜里的冷清,农民越积越多,来了的无论大小老弱,都分得了打土豪的财物,粮食。群众的革命热情真高呀。

乡政府里灯火通明,老表们就在乡衙里打着铺盖睡觉。平日里仗势欺人的两条狼狗,早已化在了老表们的肚子里,真是变害为利。农民军的领导们联络各县的暴动事宜,在下一步的行动上,具体规划上,进一步考量,因为红军主力走了,这是敌情变化所致。很重要的因数。

然而,张书杜究竟是没有脱离掉书呆子气呢,还是受攻打大城市的氛围影响。他是鼓励大家勇敢,做了大量动员的,认为反动派,没有什么了不起。极力按原计划行动。湘南返乡闹革命的同志,也包括何羽奎。他们都是富有革命实战经验忠诚战士。提出过各乡起义后,拉到五指峰,崇义游击。暂时留下县城。从长计议。这是非常正确的根据地生存战略。

当然,他们说不过张书杜。张书杜在这些老同志面前就不虚心了。“革命就是要求得一身剐,只有暴力才能推翻统治阶级,无产阶级为穷人自己求解放打天下。何况我们有这么多枪,这么多人。还有训练有素的暴动队。拿下县城,整个上犹连成一片,向崇义发展。”说的都是当当有声。

接着,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四面红绸缎旗子,一面用白布绣缝的镰刀斧头,是党旗。其余三面用黑国漆写着:“农民赤卫队”,“暴动万岁”,“苏维埃万岁”。

4月8日晚,张书杜宣布:周德任上犹农民赤卫队队长,谢发明任清湖乡苏维埃主席,同时选举了几位委员。

周围的大山影影约约,不时的烟云遮住了明月,人们怎么着也睡不着觉,就要进入新社会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生活在极度的亢奋之中,一些老表吸着旱烟,小声地唠叨什么。有的头戴斗笠,闭目养神。大家都等待着任务。其中一位是周德的妹妹,唯一的女性,十八岁,短装,利爽,眉宇间饱含英武之气。按现在来说,就是一条靓丽的风景线。由她唱个茶戏,念个快板,暴动队伍增添了无穷的快乐,这在上犹,非常少见,因为革命是男人的事情。随着革命的需要,她又当上了书记员。

会场外有三个带手枪的人的警戒,终于通过攻打县城的方案。张书杜松了一口气。

1930年4月9日。天还没亮,各家各户在妇委会的组织下,将猪鸭鱼肉,带竹筒蒸的新香米,热气腾腾送到赤卫队员的手上,还有姜汤,米酒。饱餐一顿之后,大队人马很快就集合,举着旗子,扛着梭镖,背着大刀,拿着鸟铳,在暴动队的前卫下,浩浩荡荡地向上犹县城进发。一路上暴动队伍不断壮大,沿途都有加入的。红旗飘飘,军号嘹亮。红缨枪闪闪发光,飒爽威武,气若洪流,沿途送鸡蛋,送水的,满满的。都在高呼,打倒地主老财。打进县城去,活捉刘凯。气魄大得很哪。张书杜,周德打头,非常显眼。那四面红旗,迎风招展,在青山,上犹江边,非常优美,牛羊在田边吃草,芭蕉树宽大的叶子摇曳,屋边的狗一起汪汪大叫,那老头子,老太太都在舞着红色的用竹枝绑着的小旗子。

红军存在于人民群众之中,春雷一响,千军万马就杀向山来。

上犹的人民历史上就有反抗反动统治的传统,王阳明就在上犹“剿匪”,驻兵在五指峰的鹅形。功德圆满后,定名为营前,兵营最前线的意思。老表他们也最革命,最淳朴,因为那里一无所有,常年就是免征粮的山区。在极端困苦,艰难的条件下,为了生存,最适合原始的共产主义。

清湖农民暴动的当天,就传到了上犹县城,一时间,又有空前规模的逃难,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拖家带口,金银细软,牛,马,一股脑往唐江,赣州奔。刘凯一班贪官污吏更在惶恐不定之中,到底有没有红军主力,也不清楚。跑了,要是临阵脱逃,同样掉脑袋。只有硬着头皮抵挡一阵,然后,另想办法。

孔瑞庭,陈贯庭,郭昭鸿,也是头脑发麻。这怎么办哟。还不是心太狠,太贪,激起民变。不贪又不行。普天之下,就没有不贪的。我们这些实力派,溜了再说。只是刘凯在,有点不好意思。

刘凯装模作样地在保障门,东南西北城门加强岗哨,连他自己都没有信心守。刘凯两天来没合过眼,守着电话机听各乡里的汇报。也不断将上犹全县暴动的情况向赣州方向报告。由于他与赣州的马昆很铁,断不了直接找马昆。马昆作战很有一套,让红军吃过苦头。1949年以后,作为起义人员待遇,享受离休干部级别。他在政协的刊物上检讨,历史上的错误。说1930年3月守赣州时有一万八千人。反正他守赣州守出了名。

行进中的赤卫队员中意外地几个老表喊出了打到尹家地主,引得部分群众,要向黄泥潭方向去。其实黄泥潭地处县城外十里地,毫无军事价值,对全县的起义,不会起决定作用。张书杜,周德说:“继续前进,攻打县城。”队伍痒痒了一下,又往县城快速奔去。又有二十来个扛着梭镖的农民,加入到暴动队伍里来了。

尹迪青发现了暴动队伍,提着石灰桶骑着毛驴,在路过的道路的房子上上,院墙上,刷标语。“共产党万岁!”,“农民暴动万岁!”“苏维埃万岁!”“一切权利归农会。”“打土豪,分田地。”“农民兄弟团结起来!”。。。。。。

暴动队分批在南河摆渡过河,集中后向莲塘坳方向前进。自卫队在茶亭下部有重兵,不过三十条枪,把亭下的木桥掀了。民团在莲塘,由孔瑞庭指挥。

北门巷第七章 

清湖苏维埃政府就设在原清湖乡政府.门顶端钉着一块崭新的牌匾。门顶端钉着一块崭新的牌匾,上书:“上犹县清湖乡苏维埃政府”。

门口站着一个持梭镖的暴动队员,警惕地守护着乡苏维埃政权的大门。

政府里面的房间里,有很多人围在一起开会。张书杜、谢发明、周德、蔡雄。蔡庭发、曾长廷,及从上犹县城撤出来的七八个地下党员。屋子里充满了辛辣的旱烟味,烟气缭绕,很长时间沉闷没有声音,仿佛吞云吐雾的声音特别清晰。

周德很不服气,眼睁睁的政权,转眼就归土匪国民党了,他巧妙地点一下,其他的说的都是空话,他说:“张大哥提到避开敌人锋芒,到罗霄山脉,到大余,到崇义,到桂东去。敌强我弱,避其锐气,道理都是这么说。赣州的马昆派三个精锐连来,装备又好,不愧为粤系,广东佬就是有钱。我们二十几条鸟枪,硬打肯定吃亏。但是,不打,又无法向苏区人民交待!”

谢发明等立即附和说:“当然是要打一下,杀杀敌人的锐气,一个连县城,都不敢进,说是马昆的王牌军,还不如暴动队。打县城,不是有老兵说:不宜,还是象东固一样好,白皮红心,邮路、贸易都通着。实践是真理的标准,老虎屁股摸了,也没有关系,怕这怕那,还怎么武装割据。”

蔡雄没等谢发明把憋在肚子里的话说完,便插嘴说:“依我看就在清湖打,打了往树林子里一钻,万事大吉,吃不了亏。天下还是农会的。”

张书杜的运粮进山,长期游击的详细计划,遭受到猛烈批判,因为他毕竟是地主官僚的儿子,正是传说中的AB团的对象,一批毛氏干部早就有看法。

张书杜眼见政治地位一落再落,不跟着潮流走,就会很快被抛弃在权力中心之外,任何人都吧保不了。只有违心地说:“我的意见也是在清湖来打一下,快打快走,打一下就进山。”

众人都说:“我看行。”

张书杜综合了大家的意见总结说:“我支持大家是意见,估计敌人在城里扑了个空,一定会追来,我们就在清湖打他个游击!”

也有人为暴动队捏了一把汗,援军没有一个到的,二十条枪对三百条枪,还有钢炮,机枪。不宜做大的游击,还弱啊,但是在那种情况下,不打,就被视为叛徒。

牛,马,郭连长在县城没有见到暴动队的影子,很是觉得得意,又加上各界进贡了足够的银子,女人,窑子,大家闺秀,玩了个遍。真是不虚此行。值得,值得。不过呢,应该斩草除根,扼杀在摇篮中。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留下来,必然是心腹大患。刘凯说:“国军一到,暴动队就躲得无影无踪,真是威名显赫,名不虚传,彭德怀,朱玉阶,毛润之,周翔宇都吃够了苦头。何况上犹的几个毛贼。应该追击他们的老巢去,一举歼灭他们!”

牛,马,郭连长觉得正说到心口上。先卖个破绽给土豹子们, 这次两面山洪暴发,泰和方向,民团全力围剿,已经形成口袋,只等国军扎紧口袋。不能让这条大鱼溜了。据化装侦查的特务,及民团土豪送来的情报综合判断。暴动队就在清湖滞留,去向不定,也没有异匪配合。算了八卦,是暴动队的死门。事不宜迟,等崇义,南康,营前,泰和的红军到达,集结。那只有把上犹给丢了。

三个连长商定,简装长途奔袭。辎重由民团负责跟进。牛连长由黄泥潭直奔清湖,马连长的队伍和孔瑞庭的民团则由莲塘坳,园村,水岩下,向江口,对清湖形成钳形扎口。郭连长带着重武器在后面跟进。

牛连长在水南指挥队伍过河,光渡河就花了半天时间,用绳索系住南北两岸。船横着,一点一点移动,很是费事。根本就不能用浆。过起河来,比蜗牛还慢。

前面的人在吃饭,后面的人还在过河。好不容易在水南集结好队伍。就向黄泥潭方向前进。黄泥潭紧靠上犹江,江两边是高山,沿着江边高一点走,是羊肠小道,军队只能单行,所幸没有游击队在山顶放枪,滚石头。过这一段路也是胆战心惊。一路上也只有到江边舀水喝。坡太陡,无法做饭。慢吞吞地走到天黑,才到石牌坊,摸黑转过山坳就是黄泥塘。一路上,山民都逃到了山里。牛连长就在黄泥潭歇脚,偌大个村庄上只有尹钟洛,尹迪潢两家没逃。粮食叫农民收缴了。只剩下茶水,可以招待士兵了。过路的牛连长也没有好气,烧了漫天的烟子,还是喂了无数的蚊子,一个包,有乒乓球大,奇痒疼痛无比。痱子也化了脓,蚊帐只有当官的有。

一夜下来人都变了形,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着。到了中午才出发,经丝茅坑,羊肠小道在高山脚下沿上犹江隐约婉转曲曲弯弯,有时一个冲,就有几里路。看到近,走要走得很远。不由得使人毛骨悚然。小道的一边是悠悠发蓝的深不见底的江水,人一掉下去,就去水阎王那里去报到,没有什么二话可说。另一边是高高的山岭,原始古木,杂草丛生,透着荫气,凉快一点,太令人胆寒了。士兵们越走越怕,越怕越走,腿如同灌了铅,很难移动。部队的移动,不是激起山鸡“啊”地飞叫,那美丽飞过江去的身影,无不令士兵们心里发憷。每当“啊”声响起,队伍就忽地趴下,个个是胆颤心惊。

来到尹家大弯的山边,突然,从山上滚下了大批大石头,连同沙,碎石也跟着一起下来。牛连长说着:“卧倒!”就从马上跳下,紧靠着山体。石头噗通噗通地落入河中,激起很高的水柱。人都没有伤着。但是都吓得还不了魂。半天站不起来。

牛连长自作镇静,骂开左右:“丢他妈的!”继续喊道:“起来,前进!再不起来,老子毙了他!”。一场虚汗早已把衣服湿透了。

队伍象蜗牛一样慢慢地到了清湖圩场,已近晚饭。远远看到两三里路的对岸袅袅炊烟,鸡犬声鸣。渡船远远地横在对岸,很是肃杀。

眼看就要进圩场,突然从山上滚下一些石头和檑木,也无处藏身,士兵被打得七零八落,首尾不顾,抱头鼠窜,鬼哭狼嚎,哇哇乱叫。牛连长的马惊了,把他摔倒地上。山上响起了鞭炮铁桶声。牛连长慌忙喊道:“打,打,打!”一阵阵密集枪响之后,山上没有了动静。士兵被打死三个,七八个伤腿断臂。牛连长气急败坏,吼叫道:“赶快前进!”敌士兵凌乱地奔跑进了圩场,立即分两路搜索行进。除了农民老表房子和商店外,连个人影都没有。一个敌士兵用手指着对岸大叫道:“在那边!”牛连长顺着士兵的方向,用望远镜看,果然,有一面红旗在飘动。随口命令:“过河去!”部队集结到江边,洪水很大,又没有渡船。气得他们向对岸胡乱放枪,子弹够不到对岸的山上。牛连长命令就地宿营。第二天,砍树扎木排。

马连长这股敌人,从圆村向清湖方向前进,后面跟着郭连长。刚过竹林坝不久,就在一个山冲里,遇上了山上的暴动队的射击,等到敌人爬上了半山腰,周德就摔小队迅速向深山转移。孔瑞庭,尹迪林,张艳秋忙向马连长说:“追!”

追到了江口圩的山坳里,双方展开了一场激战,不到十分钟,周德又向清湖转移。

江口这一带山峦绵延,一望无际。西北望长安,可怜无尽山。说到正是这里。莽莽苍苍的原始森林,竹林茂密,荒芜人烟。越往里走鸟兽虫越多。这种美丽的地方,就是穷,空气好得不得了。除了临时有老板雇人造纸外,连个农业都没有,经常有虎狼出没。

这也是上犹江的特色,其房子还不是用土造的,而是用竹子做成,透风,冬天很冷。整个上犹江,造纸的不在少数,一般是由老板买下靠江的整个的大片的山林,当然,取竹子的居多。这种纸叫竹纸,或高坊纸。利润丰厚,在本地卖不出价钱,一般要到赣州以外出售。也有大老板营生竹纸发了财的,只要做精了,各行各业都能发财。

从山坳到江口的上犹江岸边,也就是二十里山路。马连长率领的队伍在江口圩场住宿一天,进行休整,其它地方都没有宿营的条件。然后向清湖方向搜索前进,修筑工事,建立弹药联系点。砍伐路边树木,扩宽道路。步步为营,在路上又花了三天。

一些民团为虎作伥,压迫农民前来伐木,扎木排。派泅水好的人,重复用缆绳游过对岸,有六根,系好在巨树与巨石上,固定住。然后系木排一点一点在上面。共花了两天时间,牛连长的部队才移动过江。民团陆陆续续将粮食猪肉,弹药枪炮运到。建立好工事,作为补给站。郭连长带着辎重也一点一点地前进。反动民团跟在一起,把车马粮草一并运到。

牛,马,郭连长一步一步地到达清湖,埋锅造饭,安营扎寨。

张书杜明白一场严酷的战斗就要打响,光是三个连的正规军好办,问题是好几万人的反动民团,让人伤脑筋。他们比白狗子还要可恶。他们一不怕蚊子,二不怕痱子,三地形熟,四枪法准。化装成老百姓,一点都没有区别。这次有国民党反动派撑腰,更加穷凶极恶。

在陡水石角寺的坳口,张书杜带领暴动队与先期而来的国民党牛连长展开激战,敌人丢下二十几具尸体,狼狈地再也不敢上山。狡猾的牛连长鼓动民团往上冲,待到暴动队还击,牛连长下令两门迫击炮轰击,炮弹不长眼睛,在民团,暴动队中爆炸,民团喊爹骂娘的不断,真他妈的缺德。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军事以奇正,毒恶阴险取胜。暴动队也遭受到重大牺牲,谢发明、曾长廷相继英勇牺牲。周德,何羽奎面有愧色,硬拼只能使暴动队挫折。民团又丢下三十具尸体,但不影响反动气焰。张书杜也让同志们觉悟到了:叫花子不能与龙王比宝,得有孙悟空的七十二变。敌人重武器火力充足,人员众多。硬拼下去,自己的队伍会越来越少。不过现在,凭借天堑,牛连长占不到便宜。打了一天,晚上就安静了。第二天白天,情况发生了巨大变化,马连长也跟着摸上来了。郭连长听到枪声也催促部队往前赶。

暴动队打一个山头,撤一个山头,又坚持了一天一夜,国民党正规军落下一百具尸体。郭连长赶到了,情况就很不一样了。迫击炮不停地往山上轰,各种火力不断向山上扫。暴动队迅速减员,张书杜力排众议,往深山老林中撤,粮食就留在清湖了。周德、何羽奎跟着张书杜上了鹅颈岭的深山老林中。清江暴动的战略意义彻底完成了,主力红军在寻乌得到了半个月的休整,敌军民团死伤三百来人。

经受了锻炼后,下一步的计划就是保存革命力量,象赖传珠那样找到朱玉阶,毛润之。

鹅颈岭这个位子林木高大,悬崖峭壁,竹林杂草,无路可走。暴动队只携带了十天的粮食,食盐奇缺,反动民团设岗,不许农民进山。山内山外联系完全中断,暴动队中不出名的,就化装成农民,混出了岗哨,投奔崇义的红军去了,有的到南康二十六纵队。剩下十个左右,人人都认识他们。化装没有作用。就在鹅形的大山老林子里兜圈子。

牛,马,郭在清江会剿后,反动气焰更加嚣张,有民团的呐喊助威,站岗放哨,做饭做菜。反动军队的体力得到了恢复,也穿起了厚裤子,在竹屋里休息。反动民团起了很坏的作用。

张书杜一兜就有十多天,从后来的一天吃两餐,到一天吃一餐,吃野菜蘑菇,生着吃,没有肉与油,吃下去,腹胀如鼓,既无味道,又很难吃,根本没有盐了。抓住蛇与松鼠,知了,小青虫,那可是美餐。甚至蚱蜢都是最好的。蚯蚓,蜗牛,统统都是好的。一切动物都是为人类服务的,蟾蜍也剥了皮吃。然而张书杜总是微笑乐观通达;“革命就是要有磨难,只有在最艰苦的环境下锻炼出来的军队,才是令敌人胆寒的王牌。局部的牺牲,正是为了大革命的胜利。只要走得出去,我们就有很大的希望,中央红军也会瞧得起我们,我们是血战出来的。九九八十一劫,那只是取得真经的代价。只要我们能活着出去,那就是革命的精英。 ”张书杜的话总能给困境中的暴动队员们以极大的信心。也经得起历史的检验。井冈山革命博物馆,南昌八一起义纪念馆就有革命烈士张书杜的英名。那是血与火,一点一滴为中央红军做出的实实在在的贡献而赢得的荣誉。为共和国的创始者,为伟大的人民所敬仰,所怀念。也是红军领袖们的骄傲。

暴动队员说:“这个地方连红薯,包谷都没有。农民也不在这里耕地,虫子,飞鸟也多。鸟蛋也不能掏,防备敌人发现。不断有民团上山来搜,整个山都搜遍了,要不是我们藏在大树上,草丛中,具有坚定的革命意志,敌人早发现了。我们选择了牺牲,选择了光荣!有张书杜在,我们就有信心。事实证明我们早该转到罗霄山脉,梅岭去。现在的成绩也不错,已经很关荣了。下一步是冲出去!”张书杜;“过去的事也很光荣,现在大家的思想统一了,一定要活着冲出去,只要人在,就会有办法,就会有上犹的地位。”

牛,马,郭三股敌人,在清江的江口汇合又迅速分为两股,向鹅形形成包围,敌人仰仗着民团众多,武器弹药精良充足,将包围圈围得铁桶一般。层层设防设卡。为了上犹的暴动队死伤惨重,二十多天里,也没有抓住重要人物。

季节正是小满前后,天气应当炎热,可在鹅形的深山老林里,却是阴雨不断,梅雨纷纷,雾气弥漫,人的皮肤上长着奇怪的包。带状疱疹,荨麻疹,雨水弄得人很难受,皮肤开始烂。

虽然有民团孔瑞庭,尹迪林,张艳秋在山上面搜,正规军索性还是在山下以逸待劳,躲进棚子里避雨。包围圈越来越小。等了一个礼拜,太阳出来了,叶子上的雨水收了。因为营前的山地是沙,不滑,牛,马,郭三个连近两百人,向山头发动猛攻,民团自然是打前锋,后面跟着军队。迫击炮连连向重要山头猛烈炮击,接着敌人在当官的督战下呐喊着“杀呀”向山上冲锋。虽然暴动队又打死了三十个敌人,但敌人太多了,起不了很大的作用。坚持下来的暴动队也人手不足,武器匮乏,在向敌人反冲锋的时候,很快被分隔开来。各自为战地退向后面的群山。

敌连长们下令搜山,严令不准放走一个人。泰和,桂东,等各地的民团纷纷赶到,人手又多了几倍。尹迪林趾高气昂地说:“一定要抓住张书杜!”刘凯说:“那可是你的嫡亲舅舅,大义灭亲哪。”尹迪林:“他是什么舅舅,尹家人被他害惨了。我一定要亲手把它抓来。”

失散的暴动队员们,走过了一个大山头,又一个大山头,无穷无尽。敌人也分别归属上犹东山镇的民团分头节制。便于认出重要人物。一个巨大的网在漫山遍野中搜来搜去。

张书杜或藏于茅草岩洞中,或藏于大树上。很容易躲过了无数次敌人。还好敌人没有警犬。他们就看不见。还有一些暴动队员幸运地躲过了敌人的搜捕,成为后来崇犹大队的骨干。

这里根本就没有人,张书杜的拿手绝活,化装不起任何作用。等到敌人的枪声,叫骂声消失后,凭着知识向东方向移动,主要是寻找食物。时刻警惕着敌人的动静。渴了掬口山泉喝,饿了,就没有办法,只有吃茶树苞了。成天都在饥饿之中。也快乐。存在一天就胜利一天,存在一小时就是胜利一小时。在晚上的走路中踩到了小径上的蛇,被咬了一口,整个大腿肿了起来,发黑,不能走了。只有爬,幸好再也没有遇见蛇了。整个头晕晕的,有时不知道昏睡多久。敌人就是不撤走,要是兄弟部队赶来多好啊,这么多天,哪怕是来只小分队,我们都有活的希望。熬啊熬,熬过了太阳,熬星星,人还是活着,只是没有了气力。他有时在昏睡中梦见了毛委员来了,朱玉阶来了,何挺颖来了,红军大队来了,和老百姓在一起联欢,香喷喷的红烧猪肉,甜甜的米酒,真香呀,幻觉都出来了。这样的昏睡中,又过去了一个礼拜,可能是张书杜的父母信观音,菩萨救了他,他的腿伤奇迹般地好了。经过了一次磨难,对于生存的意志更有好处。天下没有过不了的坎。

在一个人独处于黑夜的深山老林中的时候,他没有想起孔老二的慎独,倒想起重整队伍,拉起山头了。周德,蔡雄他们在那里,有没有枪伤?到了毛委员身边没有。一定要找到他们。一定要一起出去。 家乡的老百姓太好了,要不是赣州的敌人来,客家人自己生活多好啊。穷人翻身得解放,全靠共产党。

白天藏着,晚上活动。整个山都摸遍了。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摸到一个山洞在悬崖绝壁下,外面看不出来。虽然眼睛发花,皮肤松弛,骨瘦如柴。走路起来发晕发晃。这一点也不影响坚持下去的决心。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天上掉下个仙人洞,足矣。

虽然人在山上,但是山下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敌人不撤,我就在山上当神仙。当多少时间也不要紧,不着急。他时而拄着树枝出洞外吃树叶,草根。多数时间是在洞中躺着休息,保持体力。一个月的时间里,敌军奈何不了暴动队。这时候,刘凯说:“搜来搜去,把人拖瘦了不说,又赔上二十来个兄弟,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净吃亏。不如来个火攻,一片山林值不了钱。牛,马,郭连长:“怎么不早说了。”个个都拍起了大腿:“太好了,烧,烧,烧!烧他个一干二净。” 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当然旁观者清。

这些反动派聚集在一起,越多越反动。规划好了防火区域,征集防火民工,给山主一定的补偿。布置好据点。民团撤到山下。漫山遍野就开始放起火来,防火的民工每人三块大洋,不放则杀全家。好家伙,连日的干旱,树都焦了,干枯了。加上大火,请风水师测了天气,正好有大风。整片山林都火光冲天,远在赣州,南昌都看得到浓烟滚滚。应该附近的红军是看得到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继续蔓延到其他森林。整个赣州的原始森林就这样都给毁了。真是毒害子孙后代。张书杜躲在岩石的洞中,最多只给烟子熏了两下,毫发未损。

暴动队经过一个多月的艰苦卓绝的顽强抵抗,狠狠地打击了敌人,消灭敌人三百多人,其中正规军一百多人。伤兵无数。把赣州的敌军的主力引向了上犹,为主力红军在寻乌立脚,扩大根据地,赢得了战机。这是走向新中国的将帅们心存感激的。

暴动队终因弹尽粮绝,坏人出卖,遭到了失败。在上犹的局部来说是失败,在赣南来说又是胜利,是辨证的关系。假如有一只小分队来,情况就大不一样。再假如有一只大队来,敌人就会整个地被消灭。历史没有那么多假设。其原因就是内部抓起了AB团。要:“坏人打坏人,不浪费一粒子弹。”

许多暴动队员英勇牺牲,一些被烧死,活着出去的,以后成立了犹崇大队,一直活跃到抗日。没有一个举手投降的。周德的衣服烧着了,熏荤了仍然站在松树下,被敌人俘获。

敌人总共只抓到暴动队员十个左右。就是不见张书杜。马昆下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要把张书杜抓到,这是蒋介石要的人。

在不停的烧山之后,敌人又将牛,山羊赶上了山,里面混有特务。这时候,军犬也从赣州运到清湖,鹅形。采用人海战术一寸一寸地搜。当然军犬发现了岩石,在那里直叫。人看不见。这样敌人把那里重点放了牛,特务在那里管着。清早,他们发现有脚印。立刻把他围了起来,并不知道是张书杜。

张书杜在悬崖的洞中,已经想好了一切,只是对不起妻子尹迪强和未出生的宝宝,连累了他们。别的到没有任何遗憾。

尹迪林,孔瑞庭,张艳秋在洞外50米处埋伏,等待着黑幕降临。

张书杜在洞中埋伏了三天后,确认洞外没有人,才从洞中翻上来,月光如炬,蟋蟀曲曲,张书杜警惕地吃着树叶,茶花苞,掬泉水喝。敌人悄悄地扑了过来,张书杜发觉了,敌人太多,无法脱身。只有在巨石后面向敌人瞄准,一梭子出去撂倒了十二个,很近嘛。子弹打完了,也只打死四十个。只能算为英勇的战士,列为英雄,不是革命的统帅。

尹迪林见没有了枪声,冲在最前头,说:“抓活的,一千块大洋。”团丁们蜂拥而上,抢了头功,实际得到了一万块大洋。刘凯说的没错,外甥抓了嫡亲的舅舅。

一场永载史册的西河清江暴动被国名党反动派残酷镇压下去了,留下了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传说,不断激励后人与反动派坚决斗争,支持红军。成立有名的红区。在营前,彭德怀修水利,毛润之故居,红军医院,苏维埃,列宁小学,红军的故事太多太多。张书杜领导的清河暴动,人员,地域,影响,时间,是最大的。在这之前的农民起义,也打下了县城,还毙了伪县长,但影响力不及清河暴动,建立了普遍的苏维埃。

北门巷紫气东来门前的旗杆石上,镌刻着张书杜手书的标语:“苏维埃万岁!”、“创造铁的红军!”激励着上犹城乡的贫苦农民,人们走过门前,都会凝望这两行斩钉截铁的标语,心中激荡着农民暴动攻打县衙门的壮举,一队队雄赳赳的暴动队员,扛着红缨枪、梭镖的刃面闪闪发亮,威武地走过北门巷。

县城南门采芹局的监狱里,管着七八名被俘的暴动队员。他们被严密与亲友隔绝,不通音信。

周德的左脚有枪伤,正化着脓,被俘后天天骂国民党反动派,与看守的士兵也吵起来,主要骂士兵是国民党的狗腿子。骂国民党反动派虐待农民,做尽坏事。敌士兵说:“骂就立刻崩了你!”周德冷笑一声:“恐怕你还不够格,何时杀我得陈济棠批”。最后杀周德的还是陈济棠划得押。

北门巷第八章 

上犹县山城轰轰烈烈的农民暴动被国民党反动派血腥镇压下去了,新生的苏维埃政权归于失败,参加暴动的农民遭到屠杀,一时间上犹江两岸被白色看恐怖笼罩着。

国民党上犹县长刘凯因为在农民暴动时,临阵脱逃,被人上告撤去职务。江西省主席熊式辉要加强对赣南的统治,任命欧阳文为上犹县长。一副白面书生象,身高1米72,精瘦。马脸,江西宜春(袁州)人,生性贪婪,暴戾恣睢,典型的溜须拍马,投机专营,欺上瞒下,两面三刀,坏的流油而极讨领导喜欢的小人。根本就不需要国民选举,权力不知何来,当了县长,我康强一点都不知道。人民也没有罢免的权利。

既然熊式辉这个江西帮这么喜爱钱,又会投其所好,摸透上风的心思。欧阳文这个凶狠残暴,心毒手辣,通过卖官租爵,花了大价钱,很快就谋到天高皇帝远,穷山恶水的县官。一来就与人贩子,流氓地痞,毒贩子,土豪劣绅,赌博头子,纠集在一起。倒卖赤卫队的子女到上海,汉口,广州,南昌,大发横财,

引起了世界主流媒体的猛烈抨击,蒋介石也觉得有碍国际观瞻,仅把贩卖人口制止了。广开妓院,赌场,烟馆。成了赣南最有名娱乐区。各地豪赌,纷纷踏来。吃喝玩乐一条龙,来的男女官员无不带着私生子,心满意足地离开上犹。有人说是人间天堂,赛过苏杭。客家农民说是人间炼狱,乌烟瘴气。欧阳文办起了欧家军,专门从事鸦片勾当,获益匪浅。

规划了百团行动图,就地组织流氓武装,地方民团纷纷加入,自号:“铲共团”,打着天大的政治口号,干着大规模种鸦片,贩毒的勾当。自任铲共集团总司令,全部是刮来的民脂民膏支撑。当然,熊式辉得了大批大批的烟土,蒋介石得了无数的钞票。有这样的国民革命政府的干部,当然就有客家人民的民不聊生。那个龟子龟孙,层层如法炮制,一朝天子一朝臣,所有的官位年年都再卖一遍,不愁发不了财。刘凯的怀柔局面,很快被欧阳文弄成上犹历史上最黑暗的时期。也是上犹背井离乡最多的时期。人民基本生活无法过下去。国民党就用这样的人,稍有怒言,便被扣上赤卫队,不经过法庭,捆了麻袋,绑上巨石,丢到上犹江里喂鱼。白色恐怖,甚嚣尘上。

一大批本地的,从外地投奔而来的社会渣滓组成了庞大的邪恶集团,欧阳文接受康泽的授意,呼喊反动口号:“家家过火,人人过刀!”也就是家家都要烧掉,人人都要杀掉。极其反动透顶。可宋美龄偏偏对康泽在模范区的作为十分满意。还欣赏地介绍给蒋介石。什么王朝哟。

欧阳文一方面疯狂扩充“铲共团”,另一方面诬陷所有的上犹人都是赤卫队。其实赤卫队总共才300人,打死了国民党军队,民团三百人。很正常。欧阳文为了发财,信口就胡说整个上犹都是赤卫队。当然赤卫队大部分,都用各种办法冲出了包围。这也是事实。反动派抓到的暴动队员,也就是七、八个,包括张书杜,周德。还是烧了许多山才抓到的。

欧阳文有恃无恐,就像劫收上海,五子登科一样。军事,经济,政治,迅速腐败,迅速崩溃。

滥搜滥杀暴动队员的家属,另一方面就是明目张胆地搜刮民财,强行勒索。欧阳文亲自督战,定指标,悬赏高额奖金。很多不闻不问,胆小怕事的生意人,都被抄家捕人。地主,大户更是不许放过。他们与赤卫队,暴动队没有一丝的挂碍,甚至连一个会都没有参加。这就引起了国民党上犹在外的高级军官的强烈谴责,联名信抗议到蒋介石那里。石沉大海。康家大富户康善珍的父亲,同族,有多名被杀。康善珍就没有回来,后来跟着彭德怀长征去了。

贿赂可以发财,这杀人还可以发大财。都杀红眼了。

还有一套一套的,按户篦梳,十家联保,六亲株连,凡是提到,帮助,暴动队,赤卫队的,与赤色组织,如儿童团,妇委会有联系的。参加过群众大会的,不问情由,就地枪决。天下黑黑的。

欧阳文和孔瑞庭一个鼻孔出气,穿一条裤子。他们在上犹上空狂嚣“杀,杀,杀!发,发,发!杀了发,发了杀。”有蒋介石给他们撑腰,杀人,抢钱,没有底线。

上犹县笼罩在血腥的白色恐怖之中,交不起钱的,与张书杜他们毫无联系穷苦农民家庭被满门灭绝,反过来又促进大户交出更多的钱保命。当然,出得起大价钱的,一样安然无事。比如尹迪云,尹钟洛,尹迪青,都托人送上了3千大洋,2千大洋,500大洋。事过之后回来,一点事都没有。真正在外当红军头头的,他们又动得极少。

当然,欧阳文们的所作所为,也被游击队猛烈报复。经常有极恶分子失踪。

张艳秋他们是本地人,为虎作伥,什么坏事,他们都在最前头干。老百姓更为痛恨犹奸!要剥他们的皮,吃他们的肉,挖他们的祖坟。可惜革命处于低谷,没有组织起来。

张艳荣老大不出门,天天做恶梦,下地狱,观世音也救不了他,天天到东山寺烧香,也不见好。这天,在上厅厦碰见张辛生,见张辛生不搭理他,便大声叫道:“辛生,忙什么呀?也不见你说话。”

张辛生:“艳荣哥,什么事?”

张艳荣:“我问你忙什么?”

张辛生:“我不忙什么,有什么可忙的。”

张艳荣:“我问你,知道她在哪里吗?”伸出拇指往后厅厦指了指尹迪强的居室。

张辛生:“你想起坏心眼,那可是乱伦啊?祖宗可饶不了你!”

张艳荣弄得一脸没趣:“我是说她在什么地方。你怎么这样说呢,我说一句话,还是一个坑的。”

张辛生连连摇头,“不知道。”追起反问:“你知道吗?”

“知道我还问你!”张艳荣脸就沉了,怒气烧着了肝,隐隐作痛。气死了。回头拿着鱼竿到后院钓鱼去了。

张书楠衔着长烟杆从西过道口出来,听见他们俩吵架,立刻转身,早就到塘边钓鱼了。很顺,鱼直上钩。张艳荣看着鱼镖动,抽了几次,鱼就是上不来,与往常不一样。看着张艳荣一脸的不愉快,没有开腔便咳嗽了两声。说:“都是自家兄弟,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争什么哟,啊,。。。。。。说起书杜,我看他也过分了,搞来搞去搞到自家人头上。啊,现在人也去了,迪强也不知去向,唉,。。。。。。啊,艳荣老侄,都是祖宗血脉相传,他是你嫡亲叔父。。。。。。凡事要留有退路。”

张艳荣说:“楠叔,你知道,我父亲去世早,家业由他来管,可就是一笔糊涂帐,他还说什么留着家业田地没有用,要自食其力。”停了一会继续说道:“县长看得起我,让我出来做点事,这也是为地方安居乐业做点实事!”

张书楠:“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唉。。。。。。啊,。。。。。。老侄,这个得饶人处且饶人,是老话,啊,还可以用。”

“我饶了人,别人不饶我,好人做不得。处处得自私点,像个猪八戒,女人才喜欢。”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

张书楠呐呐无言,饱读经书,也没有用了,独自提着烟杆走进了西过道。鱼也放了,鱼竿丢进了水里。完了,完了。

在这种场合,张辛生还是知趣,不说什么。虽然身在大家族。一则以前跟着张书杜在外走过几趟,暴动队失败后,他也不敢多出头露面,怕招来麻烦。二则自己人微言轻,搭不上话。他的原则是,虽然在张家门庭中,自家家境贫穷,游手好闲,但他不得罪人,都是祖宗传下来的,是太公的子孙。他见张书楠进了房间,原先垂手站立,一下子活动筋骨,伸出右手,打了个榧子,唱起古文:“自从盘古开天地,一朝天子一朝臣。。。。。。”嘴里哼着胡琴“咚哩啷哩咚”的调子走出了下厅厦。

尹迪强在赣州洪子华的医院住了一段时间,风声稍微平静后,尹迪青秘密地从扬眉寺到赣州来看望妹妹,带了亲家14岁的小姑娘照顾尹迪强。兄妹异地相见,可说是死里逃生出来,不免有悲戚之情。讲了张书杜,周德牺牲的英勇浩气。尹迪强已是泣不成声。尹迪强安慰一番后,问尹迪强:“那打算怎么办?”

尹迪强含泪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尹迪林抓了舅舅。张家是再也不能呆下去了,生完了孩子,去大哥那里。”

“我看也好。”尹迪青频频点头,“我送你去。现在长住医院也不好,等生下来,我租间房子,小妹妹就留在这里照顾你,她不会离开你半步。”

“行吧。”

九月初十,尹迪强在洪子华医院的病房中,产下了一个7斤重的女婴。取名叫张均谦。婴儿响亮清脆的啼哭声,持久地在病房中回荡,让医院的医生、护士和住院的患者,都咧嘴微笑着,象是在聆听吹奏激扬的唢呐。婴儿浑身是毛,声音特别大。尹迪强误认为生了儿子。

尹迪强无力地躺在床上,身边躺着襁褓中的婴儿,很有一段时间,护士才告诉她生了女儿,她眼眶里噙着热泪,珠珠滚落在了布枕上。她首先想到的是婴儿的父亲,为党牺牲了,他没有见到自己的血肉女儿。这个的脑门的女儿,永远见不到曾经叱咤风云的父亲。她嘶声力竭地啼哭,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想到这里,她的热泪又夺眶而出,心里未免有几分悲凉。但是,尹迪强想得到更多的是,要克尽母亲的职责,抚养女儿长大成人,这是张书杜的血脉,是共产党员的血脉,要让她继承她父亲的未完成的遗志,做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尹迪强知道,面前的路还很长,还有许多的艰难困苦在等待着她去克服,真是需要披荆斩棘去勇敢地奋斗啊!。。。。。。女儿出生,在眼前尽管有困难,作为母亲,早就有含辛茹苦的思想准备,女人比男人更为坚强,女儿就是张书杜与她共同的希望,有希望就会有光明,有光明就会就会有前途。她相信,丈夫的事业不会就这样消失,还有大部分人在,有毛委员在,有朱总司令在,有红军在,有游击队在,还有许多像张书杜一样的优秀共产党员在拼搏、奋斗!儿子,快快长大吧,快快长大吧!。。。。。。

尹迪青看着外甥女,在谛听她大声的啼哭,他微微笑了笑。见尹迪强眼含泪水,用手抹了抹她的眼角,说:“是喜事,不许难过,这样对身体不好!”

尹迪强微微颔首。

在清水塘租了一家民房,两间居室,厨房,厅厦堂,虽然小巧,可不显狭窄。门前是几畦菜地,临近几口池塘。走出小巷子,就有口水井,用水方便。再远一点,就是街道。这里比较僻静,过往行人较少,交通也方便。尹迪青陪着妹妹过来,购买了奶粉,米粉,奶瓶,小锅,蚊帐,小孩衣服,摇床,背袋,主要是婴儿物品。柴也买好了。床单,被子。订购了牛奶,主要为了产妇,卖了50只母鸡。日常用品,锅碗瓢盆,都备齐了。

第二天,请来的奶妈也来了,奶妈姓陈,五通桥乡下人,在赣州打工,21岁,人也干净,本分。主要是尹迪强惊恐,悲伤过度,奶水不够。陈妈的到来,就都解决了。尹迪强化名张灿华,仅在院子内活动,要买东西,小说,报纸,都托陈妈办理。家务,照顾婴儿由小妹。自己则主要调整身体,备课,准备谋取职业。这个时期的小说比较新鲜,与现实紧紧相扣,那种白话,使人亲切。在困难与辛苦面前,尹迪强时时关心形势,古往今来都心中有数。

尹迪青从赣州回到扬眉寺,每个月都回到赣州来看望妹子,送点钱,送点东西。尹迪强带着怀中的幼儿在清水塘安顿下来。

上犹的农民暴动失败后,新上任的县长欧阳文,抓不到暴动队员,赤卫队,就滥杀无辜,搜刮民财,是一只饿老虎,胃口大,十分贪婪。一口气就杀了2203人。他的胡作非为,激怒了上犹的老百姓。家住北门巷北头的李蔚香,是张明华的内弟,年方十八,小学毕业后,一直在学中医,以第一名的成绩刚考入赣州三中,小小年纪,已是医术有成,人脉广泛。高高的个子,说话简短,秉性刚直,走路都一副昂首挺胸的板材,做事更是精益求精,一丝不苟,有条不紊,处置有据。四书五经,程朱理学,天文地理,阴阳八卦,无所不精。被打伤致残的老实农民,不断找他看病,疗伤接骨。看到斑斑血泪,户户哀鸣,真是罄竹难书,声声滴血。与赣州的同学一讲,同学们就纷纷罢课,从赣州跋山涉水前来上犹声援,媒体记者随团而来,由于赣州同学们的背景复杂,欧阳文再也压不住其罪恶勾当,在赣州整个名声都臭臭的。社会舆论在李蔚香一边。在众多地方族长,开明人士,社会民众的支持下。

亲自写就了一纸2万言诉状,奋力声讨欧阳文的滔天罪行,充分揭露了欧阳文的反动本质。内容翔实,证据确凿,三万上犹人签名。令南京政府不敢小觑。也下不了台。

李蔚香安抚乡亲,一定讨还公道,给一个说法。很多绅士名流,都推李蔚香,因为李蔚香单纯,易受人鼓动,好行义。而自己身在曹营,有太多牵累,还要顾及前途,家小。当然是宠着愣头愣脑地去干。都担心枪打出头鸟,打到自己头上。当然,抢功的时候就没有李蔚香的一丁点份了,古今中外,概莫能外。这样的人遍天下,当然,妓女,抢劫,坑蒙拐骗,就形以为常,不闻其臭了。

还摆酒建擂台,巍巍渭水,大宋壮士,大风萧萧,为民青天。把个小青年拼命挤到天上去。而自己则作壁上观。都是那么虚伪。

李蔚香接过乡亲们一碗一碗的壮行米酒,左右谋士给他提供十几套应变方案。整个广场的群众,把县政府给抛到一边。九狮拜象,舞龙助威,声势浩大。

李蔚香被群众高举着,抬到擂台上,李蔚香感到乡亲们无比信任自己,益发觉得做了有意义的事情,即使牺牲了也非常值得。善良的百姓为李蔚香捏把汗,担心他,他是好人。

在群情激动下,李蔚香割破手指,滴血到酒碗里说。连夜出发,制止屠杀,为民请命,为民伸冤。说走就出发了,人民群众敲锣打鼓欢送,要他胜利归来。

李蔚香肩上挎个布包,一手拿个雨伞,一手拿个竹篙,骑着毛驴,冒着炎炎酷暑,行进两百多里,到大余县城的“绥靖公署”去控告欧阳文。

连夜走着,也不知道什么叫害怕,星星和月亮,彩云与蛙鸣。走走停停,一路上都有关卡,不停地查东查西。好在只带了炒米,麻饼,三封信,万言书。并没有盘缠。他从扬眉寺到达崇义县茶亭坳的时候,一路举的松明火把灭了,听到了狼与豹子叫,一身的热酒,就冒出汗来。山风拂面,一阵清醒。回想起擂台的情形,众多人,都想到大余来,为民请命,自己一路争取,击败对手,能到大余来,需要一定的本事。不过呢,那些老家伙们为什么不来,的确叫他费解。开弓没有回头箭,骑上马了,就走到底。是啊,有尹迪潢,张书充,张书雯的亲笔信,给叶肇的,管用吗。心里没底。

尹迪潢再三叮咛,只能一人去,且恪守民国法典,一级一级来,不可越级,不可激动。把理由简单扼要说明白。

重新燃起了火把后,也不想太多了。翻山越岭,人烟越来越稀少,渴了就掬清甜的山泉水喝,饿了就吃炒面与麻饼。走了两天,人都烤的焦黄,才到了大余县城的均白贫民医院落脚。张书柿,张书缙热情接待了他,真亲哪。

大余县城旧时称南安府,所产南安板鸭文明海外,驰誉港澳。县城西边的西华山,有丰富的钨矿,世界钨都就在这里。离城南不远的梅岭,自春秋以来就是通往广东的要道。古梅关驿道至今保存完好。每年冬末春初,梅岭满山的梅花竞相怒放,引来无数的今古文人骚客到梅岭赏梅,吟哦唱咏,巨笔春涂,大炮齐轰。

赣江源的章水自西向东从美丽的大余县城缓缓流过,河流两岸的居民可以看到日出日落,这在所有的城市里面是不多见的。就像桂林的山水一样,不过是把山换成了房子。章水恰好将南安城劈为两半。河西岸商埠繁盛,店铺毗连。不仅商业鼎盛,而且柑橘比蜜桔更有一种特殊的甜份,稀土,钨。这也是历代状元娶佳偶的地方,因为这些文人寻花问柳起来,比皇帝厉害万倍。皇帝所取的一般是瞎娘,他又没有到第一线,他只知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所以呀,久而久之,就流传下来了《《牡丹亭》》,把“南安水破城,女子赛观音”写活了。所以,大余县改回南安县最好,现在应该叫南安市了。南安先天就有旅游,商贸,经济,人文的优势,全国闻名。南安是与赣州并列的富庶的府城。
 据大余县区民情风俗旧县志载:“南安略同楚俗。”火耕水耨,民食鱼稻,风俗淳朴,民情敦厚,向称“儒雅之邦”。大余为先贤过化之乡,事简民恬,勤于生业,俭于衣食。庾俗之最美者:
    市无乞丐,贫不鬻子;其最不美者:“信巫鬼,如嚣争,溺女不育,钳婢不嫁。”

流传千古的《《牡丹亭》》,就是汤显祖汤显祖万历二十六年被罢免还家,绝意仕途,对话本《杜丽娘慕色还魂》的加工改编而成。昔日的富丽繁华,摩肩接踵,南来北往,生意红火,戏社林立,踏青郊游之况已经不再。兵荒马乱的,牡丹园林,杜丽娘墓已是残破不堪,夕阳荒草,一片肃杀,令人扼腕。不过丽娘的碑文倒是清晰可见。生于繁华之斯,毁于夺利之时。春夏秋冬,风来雨去。富不过三代,穷不过三代。人往富庶走,水往大海流。可遇不可求,逢时更逢秋。水土一家人,阴晴云天游。

李蔚香没有心绪游览梦中的丽娘,洗把脸就要见余汉谋。张书缙带李蔚香到大余中学的绥靖公署。卫兵见张书缙来了,都有笑脸。军部孙副官也出来,接过信函,一一细看,这一些都是关系,少说也是将校、议员。张书缙见关系融洽,就先回到均白贫民医院为病人看病。

不想,孙副官通知上犹县驻大余办事处来人,把李蔚香带走。李蔚香被强行带回上犹。状也没有告成,倒落下笑柄。那些龟孙子记者,都是吃昧心粮的,一见架势,纷纷打道回府,无声无息。

这件事,又通过省参议员尹迪潢,传到李宗仁,白崇喜耳朵那里。这些狗拿耗子的东西,流起鳄鱼眼泪了。通过媒体,大造粤系,熊式辉腐败论,无非是争军权,争议席,争利益。

又催促李蔚香第二次出征,南昌不能去了,那是熊式辉的窝,只能到南京。

这个时候舆论已经闹得不可收拾了。诉状的内容已经公之于世。这种丑闻绝对不是上犹县一起。鼓动这些,就是桂系向蒋之嫡系挑战。

李蔚香坐船经过赣州南昌,直达南京。到过长江路292号,然后,又到白公馆,通过门卫,交到白崇禧的副官。白崇禧把它面交蒋介石,蒋介石正在搞围剿,办训练团,想通过政治军事两种手段,同时围剿红军。欧阳文这种事情确属整治范围,善于玩弄权术的蒋介石,要李蔚香再到大余去告。

李蔚香再次回到大余去,情形与第一次就大不一样,这次是他自己去,没有人带,他到南京也没有人带。

还是那个孙副官,象狗也一样媚笑,说:“你的控告很重要,主任非常重视,如果象你状子上写的属实,一定要严加办理!”都是些鬼话,无非是欧阳文向熊式辉进贡了大量烟土与金子。粤系这边的肥水流进了外人田,先前顾及到熊式辉亲蒋。这次南京要办,就来个顺水推舟。

李蔚香说:“状子上写的都是事实,我不会捏造,也不敢捏造。”

孙副官说:“好,你等着开庭。”其实天下乌鸦一般黑,审判绝对是政治审判,都是利益倾轧,根本就不存在公正的法律。末了还嘉奖了李蔚英这个青年为民请命的精神,并自夸“绥靖公署”一定会秉公办理,而且还要派员赴上犹调查核实云云。

李蔚香又回到了均白贫民医院,等待着开庭。这日午后,他信步来到东山门的牡丹亭遗址园林里,在油漆剥落的六角亭中稍事逗留,看了几块前人留下的碑刻,又走到杜丽娘的墓门前观望了一番。高大的树荫下,小河边的一座荒墓,坟墓四边荒草杂生,掩映着布满苍苔的墓碑,正值夕阳西下,余辉散在墓冢周边,斑驳陆离,显得有些凄凉孤独。

李蔚香想汤显祖以高超的文笔,演绎出杜丽娘美丽凄婉的情爱故事,成为千古绝唱。是啊,地灵人杰,状元佳人,层出不穷。人文风气厚重,书中自有颜如玉,经久不衰。《牡丹亭》出在大余南安,一点不出格。一下子就思绪万千,边想边走,暗暗吟唱:

“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尝心乐事谁家院?。。。。。。”

李蔚香想,牡丹亭真是荡气回肠,流芳万世,为什么汤显祖不写出直接的抗暴戏呢?

经过艰苦的调查取证工作,轰动了整个上犹县,老百姓纷纷控诉欧阳文的滔天罪行,不仅仅是倾家荡产的贫苦农民,而且地主,富农也恨之入骨,赤卫队中有许多是地主、富农子弟。人民看透了国民党腐败。可以说是人神共愤,得而诛之。上犹汇成一股抗暴洪流。如果山洪得不到恰当的排泄的话,那上犹一定要爆发独立的武装起义,自己保卫自己的家园。

第五天,“绥靖公署”开庭。当时,欧阳文正好在大余参加联防会,法庭的一纸传令,将欧阳文传唤到庭。虽然欧阳文有熊式辉的背景,但只是行政,却没有军权,赣州的军阀牢牢地盘踞在赣州,那些行政的也不得不看军界的眼色。赣南的许多事情,熊式辉只是个伪政府,着实令他头痛。

欧阳文在法庭上并不否认罪行,只是百般推脱责任。杀人的事情,全部推说是奉命而为,他说:“我是奉了叶肇师长的命令。”成功推脱得一干二净。由于涉及到军事绝密,此罪要到南京军事法庭审理。在大余就不能谈杀人的事情,也就是免谈。法庭上只能谈贪污腐化,疯狂敛财的问题,欧阳文又推脱说:“那么多军队到上犹来,都是要吃要喝要女人的,服务的那么周到,都是要花大价钱的!”

整个法庭是笑贫不笑娼,根本不觉得是在罪恶之中,还认为杀人,贪赃枉法合情合理,只是过了一点。

李蔚香在王八乌龟青天那里讲正义,法律,良心,人性,简直是可笑。他说:“军队到上犹,要吃要喝这是真的,可是,一笔招待费就是5千银元,是吃银元喝银元吗?

欧阳文做贼心虚,在这个问题上,就什么都不说了,保持沉默。余汉谋的参谋长作证:“欧阳文枉杀无辜五十,贪赃银元两万”人证,物证俱在,并公示法庭。至于杀了2203人,则是二师师长叶肇出庭辩护,说是奉了最高当局的命令行事。法庭回避,不予追究。

“绥靖公署”为了弹压百姓,,安抚民心,同时为了削弱熊式辉在赣南的势力,又照顾熊式辉的面子,宣判欧阳文渎职罪,服刑六个月,罚款六千银元,缓期执行。撤销其党内外一切职务。要求赣南党政军干部以此为界,吸取教训!

这不过是演狗把戏,谈不上法制,不过还是告倒了欧阳文,让他从上犹县城滚出去。

这下子等着看笑话的财主们一下子觉得李蔚香自费到大余打官司,是个大英雄,客观上也制止了反动派继续报复疯狂屠杀苏区人民,建国后的人民政府,专门把这一段写进上犹县志。

李蔚香返回家乡时,在东山脚下的三眼桥边,人头攒动,彩旗飘飘,人们把李蔚香当作了廖公,当作了观音。顶礼膜拜,跪而敬之。三呼李蔚香,五呼大英雄,是倾城倾巷欢迎英雄李蔚香,青年们更是舞龙舞狮,载歌载舞,烟花爆竹,孔明灯一路高放。从桥边的樟树下,一路抬到北门巷。

身材高大的李蔚香,在乡亲们的簇拥下进了自己的家门,光宗耀祖啊。

站在“紫气东来”大门口台阶上的张辛生,看到众人喜形于色地奔走,赞叹李蔚香的敢作敢为。使他想起去年张书杜带领暴动队员攻打县衙门壮烈的场景,红旗呼啦啦地飘动,暴动队员个个威风凛凛,向前冲锋。“书杜叔不在了,张家的一个时代结束了!”心中泛起无限的神伤。

李蔚香是个有才华的青年,本可以大有作为,步步高升,可他一时冲动,头顶上的刺太尖,没有一个领导敢用他。以后的路,就难了。老百姓的欢呼,又不能给他饭吃。

李蔚香是个血性青年,极有理智,可惜没有受到最好的教育。现实逼迫他远走他乡,为了混口饭吃,继续遍访名医,云游四方。这样,也开阔了眼界,纾解了狭义的心理。成为一代名医,著有脉学专著《新脉诀》。悬壶济世,以宽民心。

尹迪强带着儿子住在赣州的清水塘,一晃就是三年,时间过得真快。张均谦而然董事,长的结实,胖乎乎招人喜爱,讲得一口的赣州话。

这天,尹迪强带着女儿和邻居的孩子在草坪上玩耍。小妹买菜回来,顺手带着几根长甘蔗。孩子们看见了,欢快地叫嚷着,一拥而上,抢甘蔗吃。均谦抢到一根又粗又长的,洋洋自得。比她大的孩子,却拿到又短又细的。尹迪强只当没有看见,便笑着说:“我讲个故事好吗?”

“好啊,好啊!”

大家欢呼着。

尹迪强说:“一日,父亲的朋友带了一盘梨子,父亲叫孔融他们七兄弟从最小的小弟开始自己挑,小弟首先挑走了一个最大的,而孔融拣了一个最小的梨子说:“我年纪小,应该吃小的梨,剩下的大梨就给哥哥们吧。”父亲听后十分惊喜,又问:“那弟弟也比你小啊?”孔融说:“因为我是哥哥,弟弟比我小,所以我也应该让着他。”孔融让梨的故事,很快传遍了曲阜,并且一直流传下来。”

张均谦听着不是味道,有点难为情,便把手中的甘蔗不情愿地送给了大孩子,嘴巴说:“姐姐比我大。”

尹迪强哄着均谦说:“东东真乖。能把自己的东西让给需要的人才是最好的。”

得到了夸奖,张均谦很高兴地玩去了。小孩,都是哄出来的。

http://club.china.com/data/thread/1011/2714/55/56/1_2.html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c5eb42a01009v8e.html

编后:北门巷为上犹县城张家的祠堂祖屋,书中主角张书杜烈士系张华(张铨康)教授的堂爷爷;作者李天(张均杰)系张华(张铨康)教授的堂叔。烈士张书杜遗孀尹迪强终生未嫁,与张华教授奶奶一样终生守寡,住北门巷张华教授家对门张家长房祖屋老院子里,逢年过节晚辈必拜。张书杜烈士外甥即其遗腹女独子为张华教授小学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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