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医生之殇:天使是怎样变成魔鬼的
说医生是天使,全中国的人都笑了;说医生是魔鬼,全世界的人都笑了。医生,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
天涯论坛有一热贴《一位年轻医生自述:有多少癌症病人成了唐僧肉》,作为肿瘤科年轻医生的楼主百思不得其解,发出如此感概:“医师,本是人类最崇高的职业,现在中国却......,根子在哪里? “
过度医疗的根本原因是目前的医疗制度是医疗市场化、医院企业化,医院以经济效益为主要考核指标,院长任免的标准就是经济指标――能不能赚钱,能不能多赚钱。逐年的经济效益增长百分之几十已经不过瘾了,领导们追逐的是医院效益翻番。于是医院系统是层层有经济指标和扣罚标准,医生的个人经济效益与手术、检查、用药直接挂勾:开单有提成、手术有提成、用药有回扣……总之是做得多才能赚得多。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剖析了资本家的利欲熏心:“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大胆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之险”。
众所周知,目前医院的分配制度是工资和奖金,工资的收入是固定的,奖金分配方案各家医院有所不同但总体上大同小异,都是根据医疗收入提成奖金。笔者所在科室的奖金与医疗总收入的提成比例大约是千分之2~4,即每月一百万的医疗总收入,提成后发到每人的奖金大约是2000~4000元。笔者每年的工资加奖金,总收入在十万左右,全科排名第一。基本可以维持不养车、不买房、无负担的简单生活。
中国大陆的医患关系,势同水火,医生似乎成为了“人民公敌”,反正笔者在N多年前起,外出就不敢以“医生”身份示人,而自称是“老师”,个中原由,一言难尽。虽然人人都骂“中国的医生是世界上最黑的医生”,但不可否认“中国的医生是世界上最穷的医生”。诚然,“穷”不能成为“黑”的理由。
作为中国医生中的一份子,笔者不敢说自己不“黑”,但自认为自己是“不算黑”。因为以笔者“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之人格,断不可能为了增加自己2元钱奖金,给病人增加1千元的过度医疗。近三年来平均奖金每月1千多元确实是少了点,但要把奖金翻番?科室效益翻番?No Way!病人都要“被过度医疗死”,医生护士也要“被过劳死”。在中国只要不买车不买房,谁都“不差钱”,笔者的口头禅就是“要我赚钱:很难!要赚我的钱:更难!”医生日常开销节俭一点,病人负担就轻多了,CPI也降下来了。而像笔者这样心不够黑、赚钱不够狠、良心尚未泯的中国穷医生,其实有很多、很多。
中国治疗癌症的大部分经费,都浪费在了过度医疗,特别是晚期癌症的过度医疗上,如果没有过度医疗,癌症医疗费用下降一半多;如果没有“回扣”,用药少一半;如果没有红包,手术少一半;如果没有效益提成,检查少一半;如果没有介绍费,住院病人少一半……但所有的一切,都不能成为仇医、杀医的借口。
病人向左,领导向右,医生站中间。医疗体制改革、制止过度医疗,如果不改革万恶之源的医院收入分配制度,永远不可能有好的解决方案。所以,医疗问题,从来就不是个单纯的学术问题。
过度医疗的推动力来自医生、病人和病人家属,而医院的分配制度是始动力,“所有的悲剧,都源于不当的激励”。事实上,医患双方都是“过度医疗”的受害者。少数医生遵循“治疗越多,收益越多”的赢利思路,而更多医生们是单纯出于害怕被诉讼,不得不进行各项治疗。
有人笑笔者“五十步笑一百步”,其实天使与魔鬼也不过一步之遥。实际上,“金钱就是魔鬼”,金钱可以把天使变成魔鬼。中国医生之殇,殇在金钱!天使就是这样变成魔鬼的!
在医疗经济与医德规范的茅盾压力下,笔者书面请辞了一个又一个别人以命相搏以期得到的行政和学术职务。无官一身轻,笔者希望在退休时能够全身而退――“裸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