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达霓虹里的秦淮河》高仿朱自清《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
二零一二年七月的一晚，与朋友某君同游秦淮河；我们都是久闻大名初泛秦淮，买了大船游船的夜票，在夕阳已去，霓虹初上的时候，便下了船。於是马达隆--隆，我们开始领略那晃荡著蔷薇色的历史的秦淮河的滋味了，寻访朱自清《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
秦淮河是由东水关入城，经夫子庙，再由水西门南的西水关出城与外秦淮河汇合。河流全长10公里，这就是古往今来令无数文人墨客为之赞美倾倒、寻迹访踪的“十里秦淮”了。唐朝大诗人李白、刘禹锡、杜牧等都曾为她写下诗篇，孔尚任的《桃花扇》和吴敬样的《儒林外史》中，也都对“十里秦淮”有过生动的描写。多年前，朱自清与俞平伯同游秦淮河，以《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为共同的题目，各作散文一篇，竟以风格不同、各有千秋二篇同名散文而传世，成为现代文学史上的一段佳话。朱文更是入选中学语文课本和诸多散文选集，是为一代散文大家的成名作。从小喜舞文弄墨尤其酷爱散文的我，百读不厌朱自清的《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在游过同样的秦淮河后，无法摆脱朱文名作《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的缠绕，“眼前有景道不得”，只好随着大家大作的足迹，亦步亦趋地记叙我的夜游秦淮河游记。
秦淮河的游船，比北京的船，比西湖的船，比湘西凤凰的船，都是大同小异的，简陋、局促；难以引起乘客们的情韵，如秦淮河的船一样。秦淮河的游船可分为两种：一是机动大船；一是摇撸小船，就是朱文中的「七板子」。我们乘坐的是大船，大船舱口阔大，可容一二十人，船舱中装修简单近乎粗糙。而朱文中的「七板子」我们也有看见，景观如同画舫，古色古香也足以让人浮想连篇。机动大船一厅结构的船舱里面摆放几行椅子，没有桌子。玻璃窗可以前后推动，方便观景拍照。舱前连着甲板的左侧是驾驶舱，司机就是船老大，守候着舱门不让游客出到甲板上。无论大船小船只要是游船，船边都悬著大红灯笼；这灯彩实在是最能勾人的东西。夜幕垂垂地下来时，大小船上都点起灯火。大红的灯笼在黯黯的波里，又泛起一褛褛的彩色漪涟，而两岸的霓虹灯倒映在水中，恰如五色彩虹。可惜在这薄霭和微漪里，听不到《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中那悠然的间歇的桨声，不然谁能不被引入他的美梦去呢？我们就在这波光灯影中遥忆如《桃花扇》及《板桥杂记》里所载的明末清初的秦淮河艳迹，寻访朱自清《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游踪，我们也神往了，彷佛亲见那时华灯映水，画舫凌波的光景了。于是我们的船也接过了历史的重载。我终于接受了“不游秦淮河就没到过南京”的说法，秦淮河有如此奇异的吸引力，实在是六朝古都、千年秦淮历史的使然。
秦淮河的水是黄泥浆样的浆黄色，看起来又浑又浊，比起碧阴阴的水，更象是六朝金粉所凝固。秦淮河游船的起点是夫子庙金龙照壁对面的沣池游船码头，到入海口的东关头关闸折返，坐定座位看窗外，两岸的景点都不会错过。此时的秦淮河上，游船一艘接一艘如同一条彩色的浮桥，我们时不时还被后面的船碰撞，引来游客一阵惊叫和船老大骂声一片。我也忍不住叫道：嗨，兄弟，这可不是碰碰船！隆隆的马达声中，我们的游船驶过了李香君故居驶过了文德桥，古时秦淮河东岸沿河都是妓院，而泛舟秦淮河上的画舫，也是飘流着的妓院，虽然现在已经没有了歌女们招客的歌声琵琶乐曲声，但沿岸的电子歌声音乐声覆盖了秦淮河也飘落到我们的船上，不管是古往还是今来，灯月交辉，笙歌彻夜的秦淮河；这才是秦淮河的真面目哩。
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实际上是一片红灯区夜总会，现今出国的人每不忘看上一回夜总会、红灯区，未必是有心或有胆要去做嫖客，为的是要一睹西洋景，其情形就像刘姥姥逛大观园。在“旧社会”这用不着出国，从乡下跑到“娼”盛的都市，做主人常要将领着看看妓家风光当作略尽地主之谊，实际上现在都不必那么麻烦，因为中国就是最大的红灯区，中国没有官方承认的红灯区，但恐怕谁都知道：中国无处不是红灯区。而且“三陪”已经是官场和商业活动中的最重要公关活动。
游船上的广播一路有介绍两岸景点的历史典故，印象最深的莫过于“金陵八艳”的故事，“金陵八艳”是明清时期南京的八位名妓，最有名最刚烈的当然是李香君，《桃花扇》的传说使得李香君名扬天下，位列“金陵八艳”之首，我们在白天参观李香君故居时就已经领略了这位江南名妓的风采。关于秦淮河上的歌女和妓女，朱自清在文中给出了浓墨重彩的四大段文字描述，几乎占居了全文的一半之多，有描述有感触，成为散文《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的主要内容。皆因他们的画舫遭到了歌女游船的搔扰，画舫靠近，拉客仔跨船过来，把歌谱递给朱自清：“点几出吧！”许多眼光盯着，自然是要看文人君子如何应对。朱夫子是当场窘了！“也装出大方的样子，向歌妓们瞥了一眼，但究竟是不成的！我勉强将那歌摺翻了一翻，却不曾看清了几个字；便赶紧递还那夥计，一面不好意思地说：「不要，我们......不要。」他便塞给平伯。平伯掉转头去，摇手说：「不要！」那人还腻著不走。平伯又回过脸来，摇著头道：「不要！」於是那人重到我处。我窘著再拒绝了他。”
虽然好不容易摆脱了歌妓的搔扰，朱自清还是深刻反醒思想激烈地斗争并自白了两大段文字：明确表示自己心里面是很想点歌听歌，“有如饥渴”，但却由于“受了道德律的压迫，拒绝了；心里似乎很抱歉的。这所谓抱歉，一面对於她们，一面对於我自己。......我的感情却终於被它压服著，我於是有所顾忌了，尤其是在众目昭彰的时候。”两大文人那活脱脱“有贼心，没贼胆”的伪君子贪虚荣要面子的心态神态都跃然纸上，让人忍俊不禁心照不宣哑然失笑。
刚刚摆脱了歌女的搔扰，又邂逅了妓女的画舫，“船头上坐著一个妓女；暗里看出，白地小花的衫子，黑的下衣。她手里拉著胡琴，口里唱著青衫的调子。她唱得响亮而圆转；当她的船箭一般驶过去时，余音还袅袅的在我们耳际，使我们倾听而向往。想不到在弩末的游踪里，还能领略到这样的清歌！”简直可以说是“魂都被勾走了。”惜乎春夜苦短，“这是最后的梦；可惜是最短的梦！黑暗重复落在我们面前，我们看见傍岸的空船上一星两星的，枯燥无力又摇摇不定的灯光。 ”这个梦就是秦淮河歌女妓女带来的春梦，我很怀疑如果没有秦淮河歌女的搔扰和妓女的邂逅，朱自清的《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还有那么精彩还能够流传世代否？不信你把朱文中相关内容删除试试，那还是朱自清的著名散文《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吗？！我们的机动大船没有歌女的纠缠也没有邂逅妓女，所以我的《马达霓虹里的秦淮河》是注定不能流传的。
妓女这个最古老的职业在解放后就被官方地取消了，至今官方也不承认中国有“妓女”，妓女一词也被“失足女性”而代替，这真是个让人笑不出来的黑色幽默。而实际上，象秦淮河歌女妓女一样的职业女性，在中国保守估计在几百万，更不要说更加浩大的各级别的“二奶三奶”、“专职三陪”和“小蜜”等地下工作者了。就这百万大军居然是官方也可以熟视无睹，嗜权如命、领导一切的档也可以把领导权大方出让，对内“要钱不要脸”的正腐也可以不收税费了，这真是中国的一大怪事。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地虚伪，有需要就会有市场，不设公共厕所就必然会随地大小便，自然规律、经济规律都需要职业歌女和妓女的存在。
我们同船的有一家子同游秦淮河，妈妈与广播中同步为还没到读小学年纪的儿子讲解秦淮河的故事，当讲到妓女时就有点小麻烦了。儿子问妈妈：“什么是妓女？”妈妈回答曰：“就是陪人睡觉的女人。”儿子很快领会了：“那妈妈陪爸爸睡觉也就是妓女。”这下不仅把妈妈窘了，全船人也在暴笑声中窘了。
“自古文人多风流”，虽有山水声色之乐，也不能解除精神上的苦闷，当年的朱自清在秦淮河上也不能像古代一些文人那样放浪形骸，因而在灯月交辉、笙歌彻夜的秦淮河上，他们处处显得拘谨，显得与环境很不协调。文章结尾的“我们的梦醒了，我们知道就要上岸了；我们心里充满了幻灭的情思。...... ”最终是乘兴而游，惆怅而归。
今日之秦淮河早已经不是朱自清文中的《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了，也没有了明清时期六朝金粉的笙歌繁华，有的只是浓浓的商业气、金钱味，是《马达霓虹里的秦淮河》。我们的机动大船更是高速度地完成了规定的行程，又把我们带回到上船的泮池码头，把我们带回到现实中。我们的梦也醒了，我们也就要上岸了；我们心里也充满了幻灭的情思...... 十里秦淮，千年奔流，秦淮河里流淌的是远古时代的历史、六朝古都的奢靡、社会不良的污垢、劳动人民的泪水和改朝换代的血腥，以及当今时代的繁华，也流淌着我的落寞。
朱自清《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原文